黃芩會心一笑,道:“雖然我不想承認,但多多少少也是因為看重你。”頓一頓,他又道:“雖然你我並非同道中人。”
韓若壁輕笑一聲,道:“何為同道中人?”
黃芩道:“你是明知故問。”
韓若壁搖頭笑道:“人這輩子少說也有數十年,怎知腳下走著的這條道,能一直走到黑?也許,走著走著,你我就走上同一條道了,也未可知。”
黃芩語氣堅決道:“不管走多久,你那條匪道,我都不會沾。”
韓若壁口氣自滿道:“我的道,與你口中的匪道不盡相同。”
黃芩嘆了聲道:“我知道你的道是‘盜亦有道,劫亦有節’。早先在高郵,當你說出這話時,著實令我深以為意,可後來仔細想了很久,又覺得很難苟同。”
韓若壁長眉緊鎖道:“怎麼?”
黃芩道:“一直以來,我都有幾個問題想問你。”
韓若壁道:“你儘管問。”
黃芩直言不諱道:“你的道不錯,但若你的手下兄弟真做了有違‘盜亦有道,劫亦有節’的惡事時,你要如何做?”
韓若壁想也不想道:“當罰則罰,當誅則誅。”
黃芩道了聲‘好’,又問道:“若這些相關苦主報了官,帶著官家的人廝殺到你面前,讓你交出你的手下兄弟給他們依法處置,還他們一個公正時,你又要如何做?”
善辯如韓若壁竟也呆了一瞬,張了張嘴,不知如何作答了。
沉默了片刻,他才道:“我可以以我的方式給他們一個公正,不需官府插手。”
黃芩笑了笑,道:“你的罰,你的誅,不過是對你手下兄弟有違你道義的一種懲罰,並非替那些苦主雪恨,也無法還他們一個公正。莫忘了,你是他們仇人的大當家,他們本就恨你入骨。”
韓若壁漠然道:“如果是你,要怎麼做?”
黃芩搖頭道:“我?我和你一樣,給不了他們公正,我只能給他們一個交待,一個公道罷了。能給他們公正的,是那些聯合起來的捕快,以及那些捕快所代表的‘大明律令’,那才是他們想要的公正。”
韓若壁冷笑道:“公正?我的手下兄弟為‘北斗會’賣命時,他們可沒向我討要過‘公正’;我支使他們做這做那時,他們也沒向我討要過‘公正’。可若如你所言,他們一旦出了事,我便將他們丟給‘公正’二字,那還做得什麼大當家?我的手下兄弟,縱要治罪,也是由我自行責罰,怎可任由外人處置死活?!”
黃芩點頭道:“所以說,你定會率眾而起,殺了那些衝上來要你還他們一個公正的人,不讓他們抓走你的手下兄弟。”
韓若壁無語。
黃芩嘆息道:“這不是你的錯,‘盜亦有道,劫亦有節’是很好,卻也只能達到這個程度而已……又能有多少不同?”
韓若壁急辨道:“我素來不劫平民,也不做劫貧濟富之事,每次下手啃的都是硬骨頭,這難道還不算不同?”
黃芩淡淡道:“你不劫平民,最喜歡黑吃黑,只不過因為能力夠強,勢力夠大,擁有能啃下硬骨頭的資本。據我所知,那些象你一般厲害的江湖黑道,也有不少喜歡黑吃黑的。畢竟,越是硬的骨頭,就越有嚼頭,劫得的錢財也越多,而此種做法,又極易在江湖黑道中建立威望,何樂而不為?相應的,一般平民家資輕薄,又哪裡能滿足得了你們的大胃口。至於你瞧不起的那些搶劫平民的盜匪,大多能力不足,人數不多,當然只能撿軟柿子捏。我想,假如他們有你那樣的本事,也未必不想啃硬骨頭。所以我說,骨子裡,你和其他盜匪沒甚區別。”
韓若壁只覺臉上一陣火辣辣的,惱羞成怒地恨聲反擊道:“有嘴說別人,無眼看自己!你呢?說起來是個捕快,卻只管自己身邊的事,身邊的人,甚至一出高郵,遇見多人血拼、海捕要犯都不聞不問,試問又和那些只顧自己家小、門口田地,自掃門前雪的農夫有何區別?!”
黃芩的眼睛驟然一亮,咧嘴笑得無比欣慰道:“說的太好了,本質上,我和他們真是沒有區別。我早說過,縱然學成了絕世的武功,我也和那些農夫一樣,是個小人物而已。”
韓若壁怔住了。
他實在沒想到黃芩張口就承認了。
黃芩又道:“可我是個會功夫的‘農夫’,所以才能拿起武器保一方平安,不懼盜匪;你是個有能力的盜匪,所以可以‘盜亦有道,劫亦有節’。其實,我說這些,並不是瞧不起你,只是希望你日後行事時,切不要對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