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動了,阮悅熙卻依舊堅持著重複了第三遍。
“阮悅熙,現在是凌晨12點。醫院太平間不是24小時便利店,別再鬧了。”
顧笙握住她就近的那隻手,感覺到她掌心有冷汗,滿手冰涼。
阮悅熙終於沒有再說話了,只是木然地轉過頭凝視窗外飛馳而過的夜景。她腦子裡空空的,身上也毫無知覺,只覺得眼前這座城市,對她來說已經無法定義其含義了。曾經她覺得,這裡不論如何都會是她最後的避難所,可是現在最安心依靠的沒有了,那這裡對她來說,還算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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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悅熙爺爺的葬禮準備得很簡單,她家的人加上顧笙,至親總共才五個。
其實阮悅熙的父親並不是沒有兄弟姊妹的,只是那時她母親打電話通知阮悅熙的大伯和姑姑時,那兩家人都只是淡淡地表示了一下哀傷,然後都以住得太遠為由,只說託人把錢帶過來,以後來C市再去給父親掃墓。
可阮悅熙知道,根本就沒有那個以後的,並且永遠都不會有的。
因為從他父親嗜酒成性和賭博開始,她遠在北方老家的大伯和姑姑,早就和爺爺還有他父親疏遠了關係。那些所謂親人的陌生人,只是把她一家當做病毒傳染源一般,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所以算起來,在她爺爺的葬禮上,真正能和爺爺掛上血緣關係的人,只有阮悅熙一個。
葬禮上來的人很少,只有爺爺曾經的老同事和一些鄰居,都是上了年紀的中老年人了。唯一遠道而來的就是顧笙的父親,可也許連顧遠豐也沒想到,兩家人的頭次見面,卻會是在這樣的情景之下。
簡單的告別儀式之後,來弔唁的人也就漸漸散去了。顧遠豐和阮悅熙的父母在角落裡說話,阮悅熙則和顧笙在門口送別來弔唁的人。
之前一直站在最後的桐奕楊才這時和一個年輕的男人走了過來。桐奕楊看著阮悅熙此時在門口,默默為前來弔唁的長輩鞠躬道謝的樣子,心疼得話都已經說不出來。他見過她父親去世時,她深陷很長一段時間的樣子,可是現在的阮悅熙卻比那時還可怕。
她本來就太瘦,一身黑色的連衣裙貼在身上,襯得她更像張紙片。烏黑的長髮被紮成鬆散凌亂的馬尾落在身後,她整張臉上都是慘慘的白。此時阮悅熙臉上唯一有色彩的地方,就是整夜沒睡漲紅的雙眼,和眼睛底下半圈淺淺的青紫。
就和那天晚上回來時一樣,阮悅熙這幾天在人前從不落淚,也不歇斯底里,甚至連東西也不吃。偶爾顧笙強迫她喝一些蜂蜜水,實在撐不住的時候,她就含一顆糖維持最基本的身體機能。她從早到晚都只是毫無感情地機械重複所有的事,很少和人說話,更多的時候,就是一個人望著遠處發呆。
可是,人最可怕的時候便是這樣。以為失去了一個為你支撐起世界的人,就等於失去了整個世界。
“熙,別再這樣折磨自己了沒有人願意看到你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