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輕重的小角色,並沒有為難我,反而放我回齊王府。
可我並不覺得慶幸,反而彷徨無措。
而因為經歷過那種蝕骨的悲傷,我漸漸學會做白日夢,盼望有朝一日,李翎如他所言,會東山再起,會重回上京,會告訴我,我依舊是他最重要的人。
無數個夢,無數次清醒。直到顧長東突然帶我去李貞埋骨之地,在荒郊野外,再次見到李謙。
他已從人口中獲知,我叫玉珠。
我還記得當時他的眼神,猶如看見獵物的鷹隼般凌厲地算計著。
那時候,我忽然間發現,我曾經的仇恨和憤怒早已日漸消磨,變成了不可泯滅的恐懼,第一次產生了要逃離的念頭。
然而可惜,我晚了一步。
似乎,我此一生,永遠都晚一步。
我被押解到曾經關押過我的地牢,牆壁之上雖然每隔丈許都掛一盞油燈,然而過道仍舊昏暗不堪,囚犯的痛苦嘶鳴不時傳來。
雖然聽過許多次,還是叫我覺得心驚。
走道的盡頭,擺著一張漆黑的柳木桌,桌邊坐著一個人,身後站兩個隨從。雖然他面目隱匿在昏暗燈火中,然而我還是一眼就看出他是李謙。
走到他一丈外處,押解我的侍衛踢我膝蓋,要我跪伏,李謙卻擺手示意不必、
我這才看清李謙穿著一身寶藍色的常服,沒有束冠,腰間掛一個白玉佩。
隨常打扮,神情也十分溫和。
他手中反覆把玩著侍衛從我身上搜走的玉牌,看見我,又忍不住仔仔細細的打量一番,良久方道:“朕只聽過朝為青絲暮成雪,卻不知原來面目長相也能如此。”
語氣隨和,如同與舊友談天,不復之前的不屑。
然而即便如此,我也已經無法再把如今的李謙,和從前那個我一手撫養成人的孩子對等起來。
見我不說話,李謙微微一笑,道:“朕只是想問你幾句話,問完便不會再為難你,昨日顧長東與淑妃在,所以只要把你請來這裡。只要你好好回答朕幾個問題,便可以免此牢獄之苦。”
我聞言冷笑,李謙以為他這樣恩威並施能叫我屈服。
他問我,為什麼相貌劇變。
我把對顧長東所說的話再重複一遍,李謙不置可否。沉默良久,李謙將玉佩遞還給我,問:“你做的那些事,都是齊王指使你做的麼?”
我知道李謙指的是我派秀娥下毒那件事。
我不想承認,卻更不想推在李翎身上,只有硬著頭皮道:“不是,是我自己做的,只不過可惜,連累了齊王。”
李謙微微搖了搖頭,似乎話裡有話道:“你大可不必內疚,覺得自己連累他。”
說完,他又問:“不過我也好奇,你因何能恨朕到這種地步。竟捨得自毀容貌,隻身上京。連性命安危也不顧,要下毒害朕。”
李謙看著我,那目光與其說是探究,不如說是審視。
我冷冷道:“箇中原因,陛下想必比我更明白。”
李謙搖頭道:“朕不明白。朕總記得,你是個天真任性的女孩子,怎麼會變得這麼尖刻陰險?”
尖刻陰險這個詞李謙也敢用在我身上,我不覺冷笑道:“我的確曾十分天真過,當年表姑娘說,你是他親弟弟,絕不會害她,這話我曾深信不疑。可後來我所見,卻並非如此。”
李謙聞言一笑,問:“是麼,你所見是什麼?”
我冷笑,李謙這副鎮定的樣子,無非是料定當初玉珠遍尋不著,一定不在京中,所見所聞皆是道聽途說,他尚有一辯的餘地。
不過可惜,我並不是玉珠,當初種種親身經歷,不可磨滅。我毫不留情的拆穿道:“我本想在京隱姓埋名安度餘生,其後表姑娘舉事,我決意追隨,那段時日,我一直相伴表姑娘左右,從你暗通周淺,到罔顧仁義殘殺親姊,中間種種,我都一清二楚。
你不必在我面前惺惺作態,我殺不了你,不能替表姑娘報仇,是我沒本事。表姑娘生前曾說,竊鉤者誅,竊國者諸侯。你與我實在沒有任何分別,不過是你命硬過表姑娘而已,用不著太得意。”
一口氣說完這些話,我胸口劇烈起伏,彷彿多年積攢下來的那一腔憤怒始終無法釋懷。
成王敗寇,無非是我沒有爭贏李謙而已,是生是殺我願賭服輸。然而除了這條命之外,就算我再如何懼怕或悔恨,也絕不甘心在李謙面前服軟。
李謙聽我所言,果然惱羞成怒。然而他究竟不像我,一旦動怒便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