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門而不入的小和尚一聲佛號驚起四方天雷,殿內十八尊金身羅漢齊齊轉身,金剛怒目。
中年僧人看著道理小和尚,駭然道:“八部眾護身,你到底是誰?”
話語剛落,只見那小和尚身後隱隱有各種身影浮現,種種祥瑞呈現,將他籠罩其中。
紅衣袈裟的小和尚睜開雙眼,輕誦一句佛號,散去周身浮現的八部眾,站起身來,對中年和尚行了一禮,說道:“小僧方才贏了嗎?”
中年和尚沒想到他這麼問,愣了愣不知道如何回答。
道理小和尚低頭笑了笑,又指著高高的殿門說道:“那小僧現在可以進去了嗎?”
沒有人敢輕視這個年紀輕輕的小和尚,一句箴言引動四方天雷,殿內金剛齊齊注目,這等本事恐怕只有龍象寺傳說中的那四位神僧才能做到,中年和尚在寺中地位頗高,亦不是這人的對手,只能點頭隨禮道:“小師父裡面請。”
眾人面色凝重,不知道這是誰家的高徒,北方菩薩觀這些年隱蔽山中,並未聽說出過什麼了不得的人物啊,難道又是哪位先賢轉世?道家有尸解重生,佛家未必沒有此類的法門,只是說來容易,卻從未見過,就算尸解成功,也未必能記得前世來,胎中之謎的說法由來已久,根本無從參透。
道理小和尚將蒲團收起還給對方,輕輕拍了拍衣衫,對身旁的李當然報以歉意一笑,似乎有些赧顏,摸了摸光頭,就要往那大雄殿堂皇大門裡踩去。
忽然他放下了腳步,站立在原地。
李當然只見大雄殿內走出一個手扶掃帚的老和尚,身穿淺灰色僧袍,並非是龍象寺那種光鮮的黃紫顏色,與尋常行走世俗的苦行僧並無二異,只是雙目看似無神,如同瞎去一般,手中扶著掃帚彎腰的從殿內出來,似乎沒看到遠處的眾人。
道理小和尚面色疑惑,卻見周圍的人神色淡然,彷彿早就知道有這麼個老和尚。
中年僧人出言說道:“這是寺裡的掃地僧,雙目失明已久,住持念他年邁,就給他安排了個活計。”
道理小和尚聞言點頭,給那從殿內走來的老和尚微微作揖,讓出一條路來。
誰知道那老和尚走過他身邊的時候,忽然停了下來,抬起頭來,雙眼無神的看著身前的小和尚。
莫名的,不善言語的小和尚此刻更說不出話來了,有種面對觀裡師父師兄的感覺。
老和尚聲音有些乾枯,頓了頓說道:“來外客了啊。”
彷彿從未聽過他說話一般,周圍的僧侶都是面色奇怪,私下交流紛紛。
中年和尚剛想說話,卻見道理小和尚雙手合十又是一個作揖,行的竟是前輩禮。
老和尚臉上皺紋舒緩,雙目雖然已瞎,卻彷彿能看到眼前場面一樣,說道:“又是一株好苗子啊。”
道理小和尚問道:“不知前輩是?”
“不過是一個掃地的老僧而已,無名無號。”
老和尚搖了搖頭,和善的說道。
道理小和尚忽然問道:“前輩修禪?”
老和尚依舊搖頭,說道:“老僧只掃地,不說禪。”
道理小和尚哦了一聲,問道:“那不修禪怎麼悟佛?”
老和尚指了指掃帚說道:“心中有佛,掃地也是修禪。”
道理小和尚點了點頭,說道:“那前輩心中有佛嗎?”
老和尚想了想,認真答道:“沒有。”
“為何?”
小和尚似乎有點刨根問底,眾人見兩人一問一答,皆是覺得莫名其妙。
老和尚並無任何惱怒的神色,笑著說道:“因為我只負責掃地。”
小和尚眉頭微皺,似乎有些困惑,老和尚拿著掃帚站在一旁,靜立不語。
身份早已被眾人知曉的李當然笑著說道:“都站在門口乾嘛呢,有什麼話進殿再說吧。”
小和尚豁然驚醒,抬頭看著貌不驚人的老和尚,作揖道:“小僧輸了。”
老和尚搖了搖頭說道:“哪裡來的輸贏。”
唇紅齒白的小和尚摸了摸光頭,抬頭看了眼大雄寶殿高大的殿門。
老和尚眉目含笑的問道:“不進去了?”
小和尚赧顏道:“不進去了。”
老和尚點了點頭,說道:“我年紀大了,眼睛也不好使,就不送小師父走了。”
道理小和尚認真對他作揖,問道:“前輩認為什麼是佛?”
老和尚難得玩笑一次,打趣道:“那你認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