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們連忙躍上車去幫助馬伕勒緊韁繩。就在這當口又一顆石子,落入了馬車中,正落在姜秀潤的眼前。
她定睛一看,石子綁縛著布條,同在馬車裡的淺兒手疾眼快,拿住了那石子,正要往外扔。
姜秀潤喊了聲:“且慢!”
淺兒將那布條解下,交給了姜秀潤,一行蒼勁的字型便落入眼簾:“秀禾已分,願為君守密,明日午時茶樓一敘。”
這字型,姜秀潤認得竟然是梁國劉佩的字跡。
她這位幹爺爺也算是千年的王八,萬年的鱉精,不光沒有被太子一箭射死,竟然還知曉了她姜秀潤假扮姜禾潤的秘密,並以此要挾著她去見他派來的人……
這樣的字條大大咧咧的扔甩進來,雖然沒有被侍衛們發現,可是很明顯,劉佩並不在乎這字條若是被鳳離梧發現,她的下場會怎樣。
想到這,姜秀潤在這溫暖的車廂裡忽然打了個寒顫。
手上的布條是露骨的威脅,劍已出鞘,架在她的脖子上,讓她不得不就範。
可是,他既然知道了自己的女兒身,卻不告知鳳離梧,轉而威脅著她,是為了什麼?自己又有什麼可以讓劉佩利用的?
姜秀潤的腦子轉得飛快,直覺的劉佩定然是打算以此來要挾自己就範,成為潛伏在鳳離梧身邊的一招暗棋。
到時候,是指使自己偷取文書,還是下毒行刺,皆是要任君擺佈……哪一步邁下去,都是無底的深淵……
想到這,她竟然冒出了一頭的冷汗。
在紛亂離魂的思緒中,馬車停在了質子府的門前。
穩娘作為質子府的女主人,跟著夫君姜之一同來到府門前迎接小叔。
看著哥哥滿臉幸福的笑容,姜秀潤強自將心內的恐懼壓下,只扮作無事人般,對於半路上的枝節,閉口不談。只吩咐侍從將自己馬車上的禮物一一拿下,遞送給兄嫂。
雖然她的表面看去來無甚異樣,作兄長的難免會發現她有些不尋往常。
趁著嬌妻喚人添飯,姜之小聲問道:“可是飯菜不可口?見你吃得不多。”
姜秀潤強自笑道:“無事,只是一會還要順路拜訪恩師沐風先生,給他送去年禮,怕待會先生考問功課,有些吃不下。”
姜之心裡猜測妹妹說的可能不是實情,可她是拿慣了主意的,大約也不會跟自己說實話。
他便說道:“為兄愚鈍,但我們的恩師是有大智慧的長者,若是有什麼想不透的,不妨跟恩師說說。”
一時飯罷,姜秀潤並沒有久留,只匆匆上了馬車,依照原來的行程,去拜訪沐風先生。
師徒二人還下了一盤棋。
也許是因為兄長之言,姜秀潤倒是誠心地問了先生:“若是一個人因為保命而撒謊,卻被人拿捏的破綻,要挾著去做更兇險之事,該是如何?”
沐風先生並沒有細問學生為何有此一問,只像平常上課那般為學生解開疑惑。
他指了指手上的這盤棋道:“下棋最能顯露人的秉性,性格的急緩,目光的深短,皆在這棋道之中。公子小姜你一向是個聰明的孩子,既然明知落錯一子,再下便是步步死局,那麼為何不早些破局一試呢?一個謊言雖然可憎,但是說破,卻好過再犯下更可怕的錯,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姜秀潤沒有說話,只默默看著手中的那枚黑子……
從恩師的家中出來時,姜秀潤並沒有心情豁然開朗,反而是上刑場前的慷慨就義之感。
不管劉佩要挾她做什麼,最後都難逃無用棋子的可悲下場。
她若是一人,便以身涉險,試著走一走死局也是無妨。可是兄長的和樂平穩的人生才開始,豈能被她捲入無望深淵?
她不甚瞭解劉佩的奸詐無恥的底線,可是她瞭解鳳離梧。
撇開前世的那筆爛賬不提。這一世,自己於鳳離梧是有恩情的。鳳離梧雖然冷性冷情,但是並非一味暴虐之人。
就算他厭惡自己喬裝改扮的欺瞞,看在昔日上下幕僚的情誼上也會網開一面,更何況他是要納娶姜秀瑤的,最起碼不會難為了無害的兄長。
至於自己……是殺是剮,任憑鳳離梧處置便是。
這一路上,姜秀潤前前後後盤思了許久。
最後決定,破局一試!
是以當她入夜歸府後,懷揣著那寫著劉佩親筆書信的布條,入了太子的書齋,便直挺挺地跪在了鳳離梧的面前。
鳳離梧在書案前正看書,抬眼打量了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