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路旁。
還是姜秀潤終於放棄尋死的念頭,哭求秦詔救救她的哥哥,那秦詔才命人將姜之抬起送醫。
而遠在萬里的父皇聽聞她的際遇,卻欣喜若狂,一改兩年來的不聞不問,操著御筆親自修寫書信,勸她一定要好好利用秦詔身為大齊重臣這枚棋子,為波國謀求福祉。
她也真是聽話,覺得如果自己做好了,也許父皇會將哥哥贖回波國,重新恢復昔日王子的顯榮,便用脂粉遮掩起眼角的紅腫,安撫了內心的累累傷疤。
至此以後,一代妖姬橫空出世,媚笑示人,利用秦詔贈與她的錢銀,隨著他出入各種宴會,小心經營人脈,在京城裡長袖善舞,廣為交際,竟也越發的嫻熟圓滑,世故狡黠。
便應了皇太子相贈的那句“禍國妖姬”,人稱姜姬的她,在洛安城裡遷風引雨,籌謀暗算;為羸弱的波國贏得片刻苟延殘喘的機會。
許是她掀動的妖風太過招搖,甚至在幾次觥籌交錯的宴會上,惹來那冷麵皇太子鳳離梧的頻頻注視。
那眼神分明是透了十足的不善。
一個羸弱的小國,怎麼可能因為她一個女子而扭轉國運?
五年之後,波國終是被相鄰的梁國吞滅。
被父皇早就遺忘了的哥哥姜之立在大齊城頭,朝著故國的方向墜下,以死殉國。
多麼迂腐的哥哥啊!
她的父皇甚至都好好的,身著白衣率領全城兵將跪地向梁國投降,又以四十歲的高齡認了梁國二十歲的國君為義父,伏地願為兒奴,為他這新認的小父皇牽馬墜蹬,以保全他自己的性命。
而身為波國盟國的大齊一直袖手旁觀,直到波國覆滅,而梁國也是國力衰耗甚大時,才堂而皇之出兵征討梁國。
秦詔出征前曾經親自向她保證,一定手刃梁國國君,以頭顱祭奠她的哥哥,但是出征不久,秦詔的正妻徐氏登門,將她捆綁起來,以妖姬諂媚的名義將她沉潭……
只是,在捆紮著她時,那徐氏也是怕姜秀潤死後怨氣太重,怪罪於她,倒是立在一旁開口吐露了風聲,只說莫要怪她,要怪就怪自己行事太招搖,身為質女,卻不安守本分,妄圖干擾大齊的政事,惹了上峰不悅……
當她再次睜開眼時卻已經是陰陽顛倒,曾經的厄運重來之時。
她和哥哥的生母,波國先後宛氏剛剛歿了,父皇的寵妃姜氏便取而代之,更是藉口與強國大齊結盟以示誠意,而將宛氏僅有的兩個孩子,送到了大齊的都城成為質子、質女。
姜秀潤悲喜交加。喜的是,自己唯一的親人哥哥此時還活著,正好好地坐在馬車外的馬背之上;悲的是,再過一會,入了城門遞交了國書,自己便要被引上殿堂,被那個鬼見愁的鳳離梧品頭論足,受盡折辱後丟到浣衣局去……
重活一世,姜秀潤不想再做任何人的棋子,尤其是她的父王大人。
父王其實也是個通身本事絕倫的。先是在二十年前從波國的先帝那裡篡權奪位,後來被梁國吞併,也能放下國君的臉面認敵作父。
那麼此生,便請父王自行保重,自己力挽狂瀾,挽救他竊取來的榮華富貴吧!
她這一世,只想維護自己與哥哥周全,在這亂世裡安穩順遂地苟活下去……
可惜,她重生時太晚,已經是從京城裡出發了,在路上逃跑的話,全無機會,自己那位新母后心思刁毒,派來押解他們兄妹入大齊的護將,乃是小申後的親哥哥申雍,這位國舅率領護衛隊日防夜防,全不給他們兄妹半點逃跑的機會。
既然逃脫不得,那麼待會進城也是遲早的事情了。
想到這,她轉身開啟身邊的衣箱,取出用紅漆封存,加蓋了國印的國書一封。
前一世裡,姜秀潤在洛安城裡長袖善舞,結交三教九流。旁的不甚精通,她這篡改書信的手段卻是一絕。
看看車裡的東西,她取了安置在架子上的書箱,拿出拆紙刀在一旁溫熱的暖爐上焐熱了一會,待得刀面發燙時,再快速地用它片開火漆的底層,這樣印章完好的火漆便被整片取下。
姜秀潤小心翼翼地將火漆放到一旁,展開了國書。
說起來父皇登基,也不多二十年的光景,在未處篡權奪位前,乃是波國文采斐然的大夫。後來娶了身為波國王女的母親宛氏前,一躍成為波國國君的駙馬後,他才伺機篡位,一朝改了波國宛家的天下。
如今他老人家一朝為帝,才情不減,發自肺腑而又用詞雋永的馬屁之言,火候純熟,叫觀者聞之,撼動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