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楊公子今日可是與朋友同來?”他面上突然有些尷尬,我便笑了:“那下官不打擾,不打擾。”想來上次他帶著一個小姑娘還跟趙小姐起了衝突,看他面上那情形搞不好也是帶了那姑娘來。說完我便想走,誰知他急了,上前一步:“魚大人可還有別的事情,不妨與在下聊一聊。”我想著今日運氣真好,若是跟楊公子坐在一塊兒說會兒話,實實又給任務打了掩護,誰都知道楊菡秋現住在宮裡,“那請進。”我轉身往剛才的雅間裡去,他隨我坐下來之後,:“大人若不嫌棄,在下想說一段往事。”“客氣客氣,怎麼會嫌棄呢?”他便開始緩緩道來:“叔父出任江南鹽巡使的時候揹著嬸母養了一個外室,生得一個女兒,便是那日我帶在身邊讓趙小姐起衝突的那個,叔父是在江南任上突然沒了的,這個外室生前拿著叔父的信物帶著女兒進京來認祖,嬸母自然是不認,父親憐嬸母未過四十便守寡,也不好強硬,只是拿些銀錢補貼母女在外頭租住,不想今年冬天那個女人也沒了,父親只好將這個女兒收在府裡,上次我帶她出來看戲,便是她芨荊之日,母親想著她可憐又不好得罪嬸母給辦生日,便讓我帶她出去吃個飯,買點東西,那天見趙四小姐對妹妹動了怒,一時我也沒忍住。”我點點頭:“確實可憐。”無父無母且寄人籬下,“你是一位好兄長。”他似隱隱地嘆了一口氣:“今日是她母親的忌日,誰曾想她到花園裡邊偷偷燒紙祭奠給僕婦們抓著了,我正好路過,怕母親生氣,就將她帶出來去上了香,順便過來聽場戲,讓她散散心。”我知道侯門公府裡太多這些密事:“楊公子,謝謝你信任我,如今這位妹妹已是芨荊,找個好人家嫁了,大家都省心。”“家裡人本是這樣想的,只是大妹妹現在太后宮裡,所以只好緩一緩。”那倒也是,在楊菡秋成為信王妃之前,楊家可不能有這個動靜,到底是見不得光的事。他抬眼看著我:“我不想你誤會。”我點點頭,“自然自然,楊公子尚未娶妻,傳了出去確實不雅。”他仍是看著我:“我倒不在乎外人說什麼,清者自清。這位妹妹出嫁了,自然就沒什麼謠言了。”我也沒聽出他話裡來,只是接著說:“既有這個緣分不妨將這位妹妹讓我見見。”他甚是高興,叫了守在門口的下人去將小姐帶過來,不一會兒一位清麗的小姑娘出現在門口,我上前拉住她:“難怪你哥哥疼你,長得這模樣連我也喜歡,你叫什麼名字?”她含羞的低著頭跟我行禮,小聲說道:“小女名楊菡瓷。”楊公子跟她介紹:“這是太后身邊的魚女官。”,又轉頭對我說:“你若不嫌棄,便讓她叫你一聲魚姐姐。”我忙說:“不嫌棄,不嫌棄,今天第一次見面,也沒有帶什麼禮物在身上。”我從頭上取下一隻銀髮簪遞給她,:“這是太后賜我的,銀子不值錢,這鏨刻工藝和鑲的這顆珠子倒還罷了,也當得起今日的禮物。”她忙屈膝下去,說不敢要,楊公子大方地跟她說:“魚女官送你的,你只管接,日後出嫁便帶著。”她方才紅了臉向我道謝。“對了,楊大小姐前日夜裡登城樓看煙火受了涼,這幾日正熬著藥,倒也沒什麼大問題。”他皺了皺眉,“明日我讓人送些補品進宮,御醫那裡還麻煩魚大人了。”我含笑客氣了一番,便準備告辭,起身從他身邊過的時候,他突然叫住我,我轉身與他面對面,他竟伸手向我頭上過來,我驚了一跳,他方才覺得自己有些唐突,“剛剛取髮簪的時候頭髮拉出來了。”我伸手摸了一下,楊菡瓷忙上前幫忙將頭髮捋順,“多謝多謝,本官告辭。”下得樓來,廬陽的馬車已經牽到了門口,我們便往虛雲觀而去。
到了虛雲觀門口我看看日頭尚早,便對喜珠說:“你進去看看戚道長到了沒有?若是沒有回來,你便不用出來了。”又吩咐廬陽帶著馬車伕在樹下茶攤喝茶,只管候著。
虛雲觀因是皇家坤道院,平日裡便不怎麼接待男齋主,只在外頭大樹下設了些茶攤和一排精緻的茶舍做招待處。
我靜靜地坐在馬車裡,馬車的側窗掛著紗簾,正對著道觀的硃紅大門,也不知坐了多久,終於看到戚道長一個人踏著夕陽回來了,我仍是一動不動地觀察著,果然從大樹後的茶攤上出來了著白衣的一個男子,直接快步走到戚道長側身,喊了一聲“誠衝。”“師父”我在心裡不覺喊了出來,師父是雖說已年近不惑,外形委實瀟灑倜儻,師父年輕的時候生得相貌秀美,不知他身分的人,都誤認作優伶一類。且又愛上臺串戲,串的都是生旦風月戲文,而性格古怪生硬只是表面斯文隨和,總拒人千里,聽說是那種讓人一見難相忘、再見誤終生的情郎。只是不知道師父這些年遭遇了些什麼,如今卻裡外都隨和得很。我見戚道長渾身一震停在了原地。車子隔得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