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簡直把顧元倉給氣樂了——免了二兩就好生之德,這周鳴純粹是來搞笑的吧?
別說自己手裡這會兒沒錢,即便有了錢,能給他們個千兒八百兩把人打發走就算仁慈了,現在聽對方語氣,竟是想足額要回,簡直做夢還差不多。
當下臉一沉,拖長了聲調道:
“周管事說話可是小心點兒,竟敢對我這麼無禮,你們掌櫃的知道嗎?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丟了自己的差事事小,可別把你們掌櫃的路也給走絕了……”
話裡分明是赤、裸、裸的威脅之意——
之前可不是自己稍一提到兒子並商誠,周鳴的態度就立即緩和下來,雖然不明白周鳴為何去而復返,還擺這麼大陣仗,顧元倉仍自信對方必然不敢把事情鬧大。
哪知道一語甫落,外面就響起一聲冷笑:
“顧掌櫃的放心,我的路如何走還用不著顧掌櫃擔心,周鳴的話就是我的意思。欠賬還錢,天經地義,今兒個顧掌櫃不把銀兩還上來,休怪我等不客氣。”
外面還有人?而且這聲音怎麼有些熟啊。
堵在門口的人已經自覺讓出一條路來,顧元倉探頭往外一看,一下愣住了,可不正是雲之錦的掌櫃商誠?
和之前每次見到時總是笑的彌勒佛般的商誠不同,眼下的商誠鐵青著一張臉,陰的能擰出水來。
顧元倉心裡咯噔一下,臉上的矜持再也掛不住了,當下冷哼一聲:
“商掌櫃這是什麼意思?下面的人不懂事,商掌櫃瞧著也不是不分輕重的人啊——這年頭,生意可是不好做,俗話說多個朋友多條路,商掌櫃的可莫要一時糊塗,不是我顧元倉誇嘴,這世上有些事怕是你商大掌櫃出面也是扛不住的。”
一番話說得商誠簡直要氣樂了。見過無恥的,就沒見過無恥到這般境界的。都說拿人手短吃人嘴軟,顧氏父子倒好,收起別人禮來,從來都是理直氣壯,可過後又是一例的絕不認賬。
從顧承善上任,收受自己的好處還少了?便是這顧元倉如何貪得無厭,自己也從來都是忍了,倒好,反倒令對方氣焰越來越囂張了。
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氣,今兒又得了恩主指示,商誠那裡還願意繼續慣著他?
當下也懶得和他再說,晃了晃手裡的借據:
“顧元倉,你只說這欠條是不是你打的?”
“是又如何?”商誠倒是光棍的緊,“我眼下沒錢。”
心裡更是不住發狠,真是給臉不要臉的東西,敢這麼擠兌自己,這錢自己還就一文錢不還了。不獨如此,還得給兒子去封信,讓他好好的收拾雲之錦。等到走投無路時,不怕商誠不捧著白花花的銀子跪著來求!
“沒錢也沒關係,”看顧元倉這副無賴樣子,商誠也懶得跟他廢話了,“你這借據上寫得清楚,若然無錢抵償,就把房屋、鋪子都抵押給我。就你那空蕩蕩的房子和這幾個生意不好的鋪子,也不值多少銀子,我先勉為其難的收下,一月之內,你把剩下的銀兩湊齊,不然,咱們就公堂見。”
“你胡說什麼?”家裡的宅邸可是剛起的新房子,還有這三間鋪子,更是全家的財用來源,這人竟然要全收了去,鄭氏一下忍不住了,指著商誠的鼻子先就罵了起來,“夭壽啊,天殺的短命鬼,想來搶我家的房子,老孃和你拼了……”
說著矮身朝著商誠就撞了過去。
連帶的顧家幾個兒子也都掂起了傢伙,一副商誠不收回之前說的話就動手揍人的模樣。
卻不妨身上一緊,唬的鄭氏忙回頭瞧去,可不正是商誠帶來的彪形大漢?鄭氏這樣的婦人,身上能有幾兩肉?一下被兩人老鷹抓小雞似的提溜了起來。
鄭氏頓時雙腳凌空,直嚇得魂兒都飛了:
“你們想幹什麼?快放我下來,我兒子可是慶豐的知州,你們這樣對我,我一定會讓兒子抄你們的家、扒你們的皮……”
只是無論她怎樣哀嚎,兩個大漢都像沒聽見似的,瞧著商誠,等待商誠的示下。
至於顧元倉和幾個兒子,明顯沒想到一向任他們予取予求的商誠會突然這般硬氣,竟是都傻在了那裡。
“欠債的還有理了?”商誠冷笑一聲,“想跟商某人耍無賴,你們還都差些火候。既然他們非賴在我的鋪子裡不走,那就全丟出去算了。”
鄭氏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大漢揪著衣領,拉開院門丟了出去,直到坐在冰冷的泥地上,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卻是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
顧元倉無賴的性子,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