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低下頭去看著他修長好看、指節分明的右手,心想原來這世上真有這樣可惡的事情,明明他設了陷阱讓你跳進去,惹你羞憤欲絕又氣呼呼的,可只要那麼輕描淡寫兩三句話、不緊不慢的一個動作,就足以令你火氣全消,甚至控制不住地偷笑起來。
他就這麼牽著我的手一路往小區外走。
昨夜剛下過一場大雨,地上的積水仍在,空氣也不怎麼燥熱,反而充滿了草木的氣味。
一路與好些小區住戶擦肩而過,不知怎麼的,我總有一種很微妙的感覺。一想到這些人也許認識陸瑾言,看見他破天荒地牽了個小姑娘……心裡就又是喜悅,又是緊張。
陸瑾言之於我就像是我一直渴望的玻璃罐子,我夢寐以求的陽光雨水蜜糖夢幻都在裡面。而今,有人把這隻罐子放置在了大庭廣眾之下,我覺得刺激又甜蜜,還很不真實。
“去哪裡?”我小聲問他。
他看我一眼,“約會。”
“我知道,我就想問去哪裡約會啊?”
“四處瞎逛。”他答得隨意。
我一下子更緊張了,下意識地抓緊了他的手,“就,就在市中心?”
這一次,他微微停頓了片刻,然後低下頭來不緊不慢地看著我,“祝嘉。”
“誒?”我的心也跟著他的聲音提了上去。
他好整以暇地望著我,“我長得很醜嗎?”
“……沒有啊。”
“那就是我穿得很慫很丟人了?”
“也沒有啊!”
“那問題出在哪裡?”他微微眯眼,“你現在的樣子就好像牽著你的手和你一起壓馬路的不是我,而是一隻過街老鼠似的,怕我丟了你的人?”
我腦子一熱,為了證明我對他是真愛,立馬牽著他的手雄赳赳氣昂昂地朝前走去,腦子裡還無端播放起了一手耳熟能詳的歌:向前進,向前進,戰士的責任重,婦女的冤仇深!
必須承認的是,第一次光明正大且名正言順地約會,我還不習慣,很不習慣,非常不習慣。
可我也很開心,非常開心,開得無以言表。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像我一樣,在以為自己經歷過一次刻骨銘心的初戀,又陷入一場新的戀愛以後,這才發現以前那段記憶其實幼稚膚淺得壓根不像是戀愛,不過是三分執著、七分不捨,因為得不到所以耿耿於懷。
而今與陸瑾言在一起,才像是真的開始了一場戀愛。
我神遊天外地想著,誒,難道我又初戀了?
陸瑾言彈了彈我的腦門,在我的吃痛聲裡瞥我一眼,“走什麼神?”
我忍不住為自己反駁道:“喂,陸醫生,難道跟你在一起之後,我連發呆的權利都沒有了?”
他嚴肅地盯著我的眼睛,“跟我在一起的時候走神,你這樣做我會很沒面子。”
“那你的意思就是為了你的面子,今後我都不可以走神了?”我瞪他。
他一本正經地搖搖頭,“走神可以,得先報備。”
我忍俊不禁,“那好,陸醫生,我現在想走神一下下,你批准嗎?”
他挑眉,“這個要看走神物件是誰,男的女的?”
我:“……”
他好整以暇地對我說:“如果是女的,批准,給你三分鐘時間迅速走個神。如果是男的,抱歉,陸醫生小肚雞腸心胸狹窄,駁回請求。”
面對這樣的陸瑾言,我已經忍不住張大了嘴哈哈大笑起來。
他也露出了淺淺的笑容,一副無可奈何地樣子望著我,“祝嘉,我這麼英明神武,結果被人看見拖著一女神經病在街上招搖過市,你覺得這樣合適嗎?”
我一邊瞪他一邊和他一起悠閒地走在市中心,“那你別牽我呀,放手走人就行啦!”
他嘆息,又開始文縐縐地和我掉書袋,“為醫者,凡有醫德,當以拯救蒼生為己任。像你這種女神經病,我能救一個是一個,禍害我一人,解放勞苦大眾,也算是對得起祖國對得起人民了。”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終於由衷地感嘆了一句:“陸瑾言,你知道嗎,到今天我才不得不承認,你這人也太悶騷、太表裡不一了!我覺得我有必要介紹一人給你認識,當初替我家搞裝修那室內設計公司的總監,姓程名陸揚,你倆嘴賤到一塊兒去了!”
他微微一笑,“是麼,你認識的男人還真不少啊。室內設計公司的總監?”
“也就認識罷了……”
“看樣子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