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樹幹後探出身,動作再沒了之前穿梭林間的輕敏。
東張西望了一番,像是確認了什麼之後,他才一溜煙兒的竄到了黛衣女子身邊。
“愁姑……”
男孩的嗓音異常溫軟,還透著一絲青稚。
被喚作愁姑的女子一驚,手中的衣物“啪”的一聲落回盆裡,濺出了些水花。
女子一扭頭,赫然是容顏染上些滄桑的莫愁……
“阿,阿欽?”
一看清來人,莫愁不由驚喜的叫出了聲,連忙站了起來,伸手將黑衣男孩拉近,“你這孩子,總算回來了。消失了這麼多天……快讓愁姑看看,有沒有哪兒受傷??”
男孩搖了搖頭,“愁姑,我沒事。”
莫愁仔仔細細的將男孩來回打量,見他渾身上下完完整整、沒有絲毫不妥,這才放開了手,蹙眉埋怨道,“你說你,怎麼越來越不聽話了?這一次,竟然學會偷偷溜出門,還那麼多天音信全無……你到底去哪兒了?!”
男孩有些心不在焉的偏過頭,瞧了瞧四周,也不急著回答莫愁的問題,“愁姑,這些以後再說……我,我……”
突然頓了頓,他有些心虛的眨眼,聲音也不由自主的壓低,“我師父呢?”
莫愁嘆了口氣,責怪的瞥了一眼男孩,“你師父,你師父,你還知道問師父?你偷溜出去之前怎麼不問問你師父?怎麼不問問她同不同意?”
男孩抿唇,有些垂頭喪氣的嘟囔,“師父她從不允許我出山……”
“那你也不能……也不能就這樣溜出去啊?外面江湖險惡,你才這麼大,萬一出了個什麼好歹,你……”莫愁有些後怕的俯身扶住男孩的肩膀,“你知不知道,你師父有多擔心?”
“……師父她擔心我?”
除了生氣以外,師父還會……擔心他麼?
男孩抬起頭,眼神灼灼的看向莫愁,眸底像是被點燃了什麼。
莫愁愣了愣,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麼,“當然,你這一溜出去,可把她給急壞了。別看你師父平常對你嚴厲了些,但她這個人……唉,你還小,說了你也不懂。總之,你只要知道她是你師父,沒有人會比她對你更好,懂了麼?”
男孩有些懵懵的點頭。
從小到大,師父對他一直不冷不熱的,他以為……
“好了,你師父昨日又出山找了你一次,現在正在氣頭上,你要好好認錯,可不能再頂撞她了。”
莫愁舒了口氣,仰頭向山崖頂遙遙的望了一眼,“她正在崖頂,你去吧。”
男孩順著莫愁的目光看了過去,鄭重的應了一聲,“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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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頂。
一個窈窕的身影站在峰頭,三千青絲以木簪高高挽起,頰邊偶爾散亂了幾縷,如輕雲般隨風捲舒。
妃色長裙曳地,腰間繫著條條銀鏈,最顯眼的卻是那條泛著冷光的金絲軟鞭。
背影雖然絕色,但那挺直的脊樑卻硬生生將妃色映襯的嬌柔楚楚減弱了大半,嫋嫋婷婷中帶著幾分英氣嫵媚。
大風呼啦啦的刮過,裙襬發出瑟瑟聲響,女子臨崖而立的身影竟在雲霧繚繞裡,透著一絲浩然之氣。
突然,女子身形一動,腰間的金絲軟鞭被順勢抽出,鞭影瀟灑,上下翻飛,所過之處,習習生風,又恰恰與風相擊作響。
長鞭凌厲在岩石上留下深淺不一的痕跡,妃色裙角在半空中劃出一抹抹紅影,疾若閃電卻又緩若遊雲。
向來鞭法都以詭譎陰魅著稱,而妃衣女子的長鞭卻舞出了一股全然不同的坦蕩,與她身上的那絲浩然之氣融為一體,端莊高貴,凜然不可侵犯。
不遠處,黑衣男孩拎著食盒靜悄悄的蹲在草叢中,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妃裙女子,小臉上寫滿了大大的“糾結”,想靠近卻又怯怯的繼續維持著蘑菇的姿勢。
而在男孩身側,另一銀髮紅瞳的女子在半空中漂浮著,雪白的裙襬與長髮皆掩過足尖,在風中幽幽劃出妖冶的弧度。
她垂頭看了一眼腳邊的男孩,打著哈欠向崖邊飄去。
而男孩卻彷彿根本看不見她。
“早安啊,蘇涼~”
沒錯,正在崖頂練鞭的便是已經十八歲,在這個世界再!次!淪為“大齡剩女”的蘇涼。
黑衣男孩正是當年那個與漠嬈調包的小孽徒——離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