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教導隊的生活過得很充實，白天是緊張的學習，前面已經說過了，軍隊是不給我們時間的地方，所以我們這些未來的機械員們只有半年的專業學習時間。

晚飯後，我們不是打球就是排演節目，我已經十六歲了，在部隊這個大家庭中過著青春年少的快樂時光。

半夜，那個要人命的緊急集合還會如惡夢般的經常出現，把我們特別是我們這夥北京兵給折騰得要命。

我最怕緊急集合，我真恨我自己，我那動作怎麼就不能和李墨他們一樣快呢？幾乎每次北京兵們都是最後到場，而我又是最後的最後。正好那時我們學到了飛機上各種報警系統，比如什麼樣的訊號燈亮起就表明就要或已經發生什麼事了。所以我就被他們戲稱為到齊訊號燈，那意思就是說只要我到了，全中隊就全到齊了。

怎麼說我也是要求進步的好青年啊，為了不當那個訊號燈，我可沒少花力氣。

我的好朋友李墨對我們幫助很大，他充分利用他和領導們的良好關係，經常能打聽到哪天可能要緊急集合這類的內部訊息，然後他就悄悄地告訴我，我再把情報悄悄地通報給許宏軍他們。於是，我們就乾脆不*服睡覺，這樣動作就會快很多。

我們得逞了幾次以後，被那些狡猾的領導們發現了，因為他們來查房的時候發現我們沒有*服，於是就臨時取消了半夜緊急集合的計劃，害得我們白難受了一個晚上，氣得我們早上一起床就追得李墨東躲西藏的。

好不容易把衣服脫了，美茲茲的想好好睡上一晚上吧，那該死的集合哨又在十二點後響了起來，我們又成了最後，我又成了到齊訊號燈。

十六、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七月底。

在我們考核的前一天晚上，李墨很緊張，他幾乎是徹夜未眠，一直在背書。

為了不影響別人，他把自己蒙在被子裡打著手電背書。可那時已經是夏天了，西北的夏天是不太熱，可一個人長時間在被子裡蒙著也受不了啊。於是，他就自己躲進了廁所。

“別擔心，大李。教員不是說了嗎，每人只考一題，不會很難的。”我半夜去廁所發現了他，我嘆了口氣，安慰他，可是沒用，他還是緊張。

“小賈，你說他們會抽個什麼題考俺？”

“這我哪知道啊？我要是知道我就不在這和你混了不是？別怕，你不會有事的。咱們不是說好了嗎，咱們要去同一個機組，咱們還睡上下鋪，我還想知道呂布有沒有得到那個美女呢？”

半年多了，李墨一直在給我講三國，由於這個故事在當時被歸在封資修一類裡，所以李墨總是乘沒人的時候給我講。這傢伙在這方面有超人的天賦，直到今天我都認為他能把《三國演義》這本書全背下來。

第二天，我們被帶進了考場，在去考場的路上，李墨急急地問了我一個問題。

“小賈，快給俺講講那個導管上的色圈是咋回事？俺咋一點都想不起來了呢？”

“天啊！就三個顏色代表三種不同的系統。”

“對了，想起來了。紅色代表液壓，蘭色代表燃料，黑色代表什麼？”

“潤滑！”我是脫口而出的，事後我一直在後悔我說了這句話，雖然我並沒有說錯。

“黑色代表潤滑，黑色潤滑，黑色……。”他一路嘟嚷著進了考場。

十七、

考官是教導隊的領導和師部機務處的人，我們很順利的透過了考核，終於輪到李墨了。

“李墨，”主考官指著一架飛機的副油箱問他，“這是什麼？”

開始我們還真為他捏了把汗，可當主考官報出了給他的考題之後，我們全舒了口氣，太容易了。看來領導們也是有心要幫他這麼一個好兵實現他的夢想。

可是李墨竟然沒有馬上回答，他愣愣地看著那個副油箱，就是不開口。

說話啊，大李！我開始著急了，不知他在想什麼呢。那個部位除了副油箱還能是什麼？

原來問題出在了這架飛機上。我們原來看到的全是一般的戰爭機，可今天在我們面前出現的是一架專飛夜航的戰鬥機。這類戰鬥機為了防止光線的反光，將副油箱的一面刷成了黑色，所以與我們以前看到的戰鬥機的副油箱在顏色上有所不同。這點不同對我們這些人來說也許不是個事，因為我們也許都不會注意到這點區別，但是對李墨就不一樣，他太仔細太認真，所以他愣住了。

他想了好久，終於開口了：“是副油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