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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過周老師遞過來的信,手微微有點顫抖,站在那兒讀著來信。鬱琴見他旁邊雖有張凳子,也沒有人喊他坐。讀完信後,來客帶著些滿足走了。凌維彤這時轉過頭來,看見鬱琴發愣的眼神,用不屑的語氣,輕鬆地解釋道:“這是我大女婿的父親,以前打過反革命。”她翻出了他的歷史,彷彿他就該這樣的待遇,何況他兒子是靠她女兒才能出國的。

又是一年過去,在系裡召開的會議上,系主任公佈了國家公派去英國留學的名額,以及申請要求、程式和考試時間。鬱琴最近提交申請報了名,打算爭取去英國,但每天安排的課還照樣上,週日學校安排的校外託福課,她也按時去教,其它時間才自己複習準備考試。

星期天的上午,鬱琴去市內上完英語輔導課,在外面吃了點地方小吃,下午便在市內逛了一圈,這是她一週內最放鬆和愜意的時光,大包小包地收穫不小,給家裡人買了禮物,還給自己採購了不少喜歡吃的、用的東西,心裡很是滿足。坐上了最後一班回校的班車,還好起點站有位子坐。半路上,車窗外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鬱琴出門時沒帶傘,悶悶地看著車窗玻璃上滾落下來的雨珠,在燈光照射下晶瑩透亮,顯出一臉的無奈,雨給車內沒帶傘的人勾起了一絲愁緒和寒意。但要坐到終點站路程還遠,她疲倦地打了個哈欠,抱著胸前套著個透明塑膠拉鍊袋的絲棉被,將臉頰靠在上面,感覺柔軟舒適,就面朝窗外打起瞌睡來。睡意正酣,朦朧中聽到噼裡啪啦的聲音,好似油鍋裡炸著東西,又彷彿是在燃放鞭炮。她睜開眼,原來是車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兩旁伸過來的茂密枝葉拍打著車身噼啪作響。汽車正穿過山腳下的彎道,此時,車上剩下的人已不多,很快就要到了。

15.老虎窗影(三)

終點站那兒孤獨地立著一塊鏽蝕得厲害的白底黑字站牌,更沒雨篷之類,可以躲雨。鬱琴提著東西下車,樹葉上滴落下來的大顆大顆雨珠,從後頸窩裡直流到背脊骨,在這乍暖還寒的天氣裡,感覺涼透了。她趕快橫過馬路,向前面學校小買部跑去,頭髮掛著水珠,身上穿著的一件“朋街”的粗花呢短外套,也打潮了。躲了一會兒雨,眼巴巴地看著天,雨還是不見停。只是漸漸小了點,她看看錶已快九點鐘了,便決心冒雨回去。一手一個包,冒雨快步走著,路面的積水濺到了鞋碗裡,浸到了腳心;迎著雨的臉上像噴上了一層水霧。

終於到了宿舍,邁著沉重的腳步一口氣上到了四樓。這時,雨又嘩啦啦地下大起來。她開門,開燈,好在包裡的東西都有塑膠袋包著,沒有弄溼。“呵切”她打了個噴嚏,怕感冒,趕快準備好衣服,放在塑膠袋裡;並備好毛巾、香皂、洗髮膏,託在臉盆裡去了樓梯旁的公共盥洗室。這又是個寂靜的週日,這層樓的大部分人要搭週一早晨的校車才會回校,裡面靜靜的,只聽到自己的腳步聲。頂上孤零零地吊著一盞電燈,搪瓷的喇叭形燈罩上面掛著蜘蛛網,昏黃的燈光照下來,只是個圓錐體的範圍,周邊便漸漸暗去。地面上、水池上到處是一片片溼轆轆的水印,更感覺陰颯颯的。鬱琴進了一間淋浴間,銷上那扇斑駁的木門。她首先洗了頭,然後趕緊洗澡,外面的雨聲與這水聲混響在一起,分不清。突然聽到一聲驚雷,像要把屋頂劈開似的。她驚得不由自主地雙手抱在了胸前,一抬頭,她看見了頭頂上的那扇老虎窗,裡面黑漆漆的,深不見底,彷彿裡面有一雙虎視眈眈的眼睛,躲在暗處。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想起了楊佩玲跟她講的一件事,她眼裡充滿了恐懼,趕快草草沖洗掉身上的泡沫,披上浴巾,戰戰兢兢地穿好衣服,感到在這個地方一刻也呆不下去了。這時,北面高窗上劃過一道藍紫色的閃電,接著是一聲響雷,鬱琴被嚇得心裡怦怦直跳,趕快逃離這間地獄似的公共盥洗室。

她匆忙跑過走廊,開啟自己的房門,又趕快把門關上,背倚著門扇,半天才緩過神來。原來這走廊盡頭住著一個精神有問題的單身漢,是學校遷來前,這裡前任單位的職工。他沒跟著原單位搬離這座城市,跟這棟宿舍一起轉手給了學校,學校對此人也不聞不問,聽楊佩玲說過,此人曾爬上老虎窗,偷看人洗澡,所以鬱琴很少很晚洗澡。在這棟老宿舍裡,人們搬進搬出的流動性很大,寒來暑往,更新很快,而長期留守在這層樓裡不變的人只有兩個,那就是鬱琴和這瘋子單身漢。碰到節假日,本地人都回父母家,週一才來。這座樓彷彿是一座空樓,靜得讓人窒息。

鬱琴感到喉嚨裡癢癢的,用力咳了兩聲,頭沉沉的,牙齒上下打顫,身體有點發抖,有感冒的跡象。她趕緊走到床邊,扯起一條毛茸茸綠葡萄紋的羊毛毯披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