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
天黑了,媽媽在,媽媽在。
報了警,法醫做了鑑定。鑑定結果是自願性行為。
因為那流氓裡有鎮長村長村支書的兒子。
多年來,孩子的媽媽堅持上訪,到縣裡,市裡,甚至去了薊城,天子腳下。
她一直放不過自己,如果那晚上不是她睡過頭,那孩子就不會被強。暴,就不會死。
十七年過去了,這念頭一點一點將她凌遲。
最後一次上訪,她已徹底瘋了。
“我女兒已經在冰箱裡十七年了,求求你們了,給孩子一個公道,求求你們了。”
她跪在地上磕頭,用力磕在瓷磚地板上,頭髮散亂,血肉模糊。
所有公務廳裡的人都哭了。
最後廳裡領導派了幾個年輕男人把她架出去了。她委頓在地上,破漏的布娃娃一樣,僅剩腔子裡的一口氣證明她還是個人。
就憑這一口氣,她可以繼續。
可是她被強制關進了精神病院,那裡沒有人會在意她那些說出來的那些帶著血的話語。
所有人都是一樣的,沒有人去追究“我女兒已經在冰箱裡十七年了”,是什麼意思。
都是瘋子。
說完所有阿婆都怔住了,眼淚從乾澀的眼角里滲出來。
老太太高聲大罵,呸,小癟三,王八蛋,操他祖宗十八代,罵完抹眼淚。
院子裡寂靜一片,只有小艾和阿婆們輕輕啜泣的聲音。
良久,老七問:“那女孩子叫什麼?”
阿婆說:“叫小至啊。她媽媽一直懷不上,後來幾乎放棄了,小至悄悄地來了。她媽媽說,她的寶貝閨女,是悄然而至,取名小至。”
小至,疏忽而至。
悄然離場。
只剩了別人說起來流下幾滴淚的悼念。
☆、二十四
老七拉著惠明開車離開,一雙眼憋得通紅,到了車上終於罵出聲,“這幫龜兒子,老子不會放過他們,不把他們收拾得媽都不認識,老子不算個人。”
惠明開了車窗深深呼氣,胸中鬱結擰成了個死疙瘩。
隔了好一會兒,他問:“老七,你怎麼知道阿婆說的那女孩兒是小至?”
“豐部長讓我去查孫小至那個名字,這幾天就只查到說她十八歲死了,上吊自殺的。”
所以只是覺得巧合一問,沒想到竟真的是。
他還拿到了一個地址,小至之前戶口本上登記的住址,是海城改造前的一個小縣城的村子。本來打算找個朋友替他過去一趟,現在他必須親自去。
惠明想了想說:“先去下阿婆說的那個醫院看下小至的媽媽吧。你拿到的那個地址是之前登記的,現在不一定還在。”
“行。”老七導航開車到精神病醫院,探視小至母親。
醫生敲敲病房門,推開門請他們進去,說:“她沒有傷害行為,但是你們最多可以呆半小時,她該吃藥了。”
病房很小,只有一張床,一個棉布墩子座椅,沒有其他任何東西。
尖銳的堅硬的東西都不可以有,所有可能讓她們傷害自己的物品都不可以出現在精神病醫院的病房中。
一個揹負著全世界惡意的老年女人,弓著身子坐在雪白的床鋪上,懷裡抱著一個破破爛爛的布娃娃。
惠明聽見她輕聲哼,“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
老七看著婦人,鼻子一酸,跟惠明對視,不知道如何開口。
惠明坐到她床旁邊的棉布座椅上,輕聲說:“阿姨,你好。”婦人渾然沒有聽見一樣,滿臉溫柔地看著懷裡的布娃娃。
“阿姨,我是小至的朋友。”
婦人輕輕搖擺的身子頓了頓,抬起一雙混沌的眼看惠明。
“阿姨,我們是小至的朋友,我們來看您,您還好嗎?”
婦人對著惠明嘻嘻一笑,看著懷裡的娃娃,說:“小至才這麼點點大,怎麼她的朋友長這麼大了?”
她是真的錯亂了。
老七推開不知所措的惠明,說:“阿姨,你女兒給我託夢了,說她進不去陰間,因為你沒有把她安葬,留了一魂在陽間。”
惠明皺眉,說這個老婦人更要錯亂。
“噓,”婦人食指豎在嘴邊,“小至被我給藏起來了,那是證據,要有證據才能把壞人抓起來,沒有證據是不行的。”
她說完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