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宗禮被朱允熥一陣擠兌,臉上登時有點掛不住了。
他再怎麼說也是戶部尚書,而且當著這麼多朝堂官員的面,吳王就敢對他如此不留情面,若是將來讓此人當了皇太孫,那還不得跟老皇帝似的,一言不合就把他推出去砍了呀!
其他文官也有點不滿,感覺吳王太囂張,對朝臣一點尊重都沒有。
哪怕是老皇帝那般殘暴之人,在用到某人的時候,還得假惺惺地說一聲愛卿呢,好哄著人拼命給他幹活。
吳王殿下倒好,這是一點都不客氣啊!
“吳王殿下,您這話就不對了。老夫也是為朝廷考慮,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考慮,你身為大明藩王,怎能事事以賺錢為目的?”
“朝廷打造的農具確實不如你所產之精良,價格上也稍微貴了一點點。但此事事關大明的基本國策,匠戶負責打造工具,農戶負責耕種稼穡,軍戶負責保家衛國,商戶負責貨通天下……”
“什麼人做什麼,在戶籍上就已經定死了。”
“你私自販賣農具,致使各地官辦作坊貨物積壓,官府沒錢支應給匠戶,那大明幾十萬匠戶的生計如何維持?”
陳宗禮此言一出,大殿上的官員齊齊點頭,有那年輕氣盛的還當場叫好。
“陳大人說得對!”
“自古士農工商各有分工,吳王殿下身為皇族,身份貴重,豈能幹那與民爭利,與國爭利之事!”
陳宗禮聽到眾人一致支援自己,心裡的膽氣就更足了。
“再者說,吳王殿您這事辦得也太不厚道了吧?”
“朝廷購置城南郊外的水力作坊,可是花了足足六十萬兩白銀!”
“為了湊夠這個錢,整個應天府,以及在京官員這個月都只拿了半俸!”
“然而,朝廷付出這麼大的代價,您竟然賣給朝廷一個不能用的作坊,機械經常出問題就不說了,工匠的水平也不行,生產出來的全是殘次品,別說比之您監管之時,就是跟過去的兵器局相比,那都差了好大一截!”
大殿上的官員聽到這話當場炸毛,要知道這買作坊的銀子,可是從他們薪俸里扣得呀!
而且當時戶部尚書就承諾了,說等買下作坊,將來朝廷賺了錢,不僅會把欠他們的薪俸給補上,還會額外多發幾個月……
現在一聽說新作坊連個像樣的農具、兵器都生產不出來,他們一個個急得眼珠子都紅了。
“吳王殿下,您這就過分了!”
“朝廷買您的作坊可是一文不少,您怎能藏著掖著,臨了還留一手!”
“陛下,請您責令吳王殿下交出新作坊的秘方,否則朝堂這六十萬兩銀子就打了水漂啦……”
老朱聽著底下群情激憤的聲音,也是尷尬得老臉通紅。
因為在這場交易中,他也是既得利益者……
朝廷收購作坊總共花了六十萬兩銀子,其中有三十萬兩被郭惠那個婆娘給拉宮裡去了!
老朱一輩子都行得正,坐得直,因此才敢直面百官,不懼任何人的流言蜚語。
然而,這次宮裡入賬的三十萬兩銀子,讓他心裡跟紮了一根刺似的難受,心裡也隱隱有點發虛。
否則換做平時,要是有官員敢當庭詰問自己,他早就命人拖出去打板子了!
“咳咳……”
“大孫,你來給眾人解釋一下,你出讓作坊之時是否藏了私?”
朱允熥聽到老朱發問,當場堅定地搖搖頭。
“沒有呀!”
“就連工匠都是孫兒精挑細選的,絕對能夠勝任水力作坊的事情,也會處理一般的機械故障……”
朱允熥說到這兒的時候也有點心虛,工匠確實是他精挑細選的,不過是他精挑細選後挑剩下的才留給了朝廷。
真正的好匠人,都讓他以吳王府門客的身份給繫結了,誰也別想從他手裡奪走!
不過即使這樣,剩下的人也足夠應付了。
畢竟這只是個水力作坊,所有傳動部件都是肉眼可見的,無非就是更換個齒輪,或者調整下傳動杆而已,隨便抓倆人在作坊裡待上一個月都能學會。
兵部尚書茹常聽到朱允熥這般說,當場就從人堆裡跳了出來。
“你胡說!”
“老夫接手新作坊這半月來,天天呆在作坊裡盯著,就沒生產出一件合用的兵器!”
“而且那些機械動不動就卡殼,一個環節卡住下邊全得停工,比之舊作坊還要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