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陛下!”稍稍愣了片刻的淳于越,頓時大喜,站起身來,恭敬地又行了一番跪拜之禮。
大殿之中,淳于越那興奮的聲音,不斷在迴響在一眾朝臣的耳邊。
但是,那些已經為朝十多載的朝臣們,卻是依舊愣愣地,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嬴政。
甚至,就連嬴政身邊的趙高,那陰柔的目光之中,看著淳于越的意味,也有些奇怪了。
“陛下居然就這麼輕易地同意了?”
“分封,難不成,陛下也早有分封的心思了?”
一個個問題,環繞在群臣的心頭,與此同時,更多的是對分封的渴望。
然而,這股渴望之情,卻是還曾真正升起,便又被嬴政一盆冷水狠狠地澆滅了。
“淳于先生先前所提,朕甚是認同。可是,先生所提的分封之法,朕卻並不看好。”
“這……”
剛得到認同的淳于越,還未曾從喜悅之中反應過來,卻又被嬴政的話所打擊到了。
周制禮樂,本就是為了迎合分封制而創,如今嬴政單單復興禮樂,卻不復興分封,卻是令淳于越有些不解。
只是,嬴政剛剛認同了他的一道觀點,這時若是以強烈的言辭頂撞嬴政,難免會令人產生不懂投桃報李的感覺。
而這樣,顯然是有違他所一向奉行的君子之法。可是,不復分封,又怎麼能夠真正復興禮樂呢?
猶豫再三,淳于越還是在一眾朝臣殷切的目光之中,拱手說道:“陛下,越以為,復禮樂必復分封。怎可……”
“復禮樂?”
然而,這次嬴政再次未等淳于越說完,便直接以疑惑地口吻說道:“朕何時說過,會復禮樂之制?”
“陛下豈可言而無信?”一聽嬴政又有反悔的意思,淳于越不經有些焦急了起來。
“朕只同意興辦鄉學,可從未曾說過,會復興周之禮樂。”嬴政冷冷的聲音,令朝臣們最後的一絲幻想也破滅了。
見嬴政那明目張膽地胡攪蠻纏,淳于越不經漲紅了臉,說道:“我儒家始祖孔子,興辦鄉學,為的就是復興周禮,陛下豈能枉改?”
“先生開口周禮,閉口分封。莫不是以為,朕的位置,姬姓之人來坐更為合適?”嬴政也徹底收起先前的和顏悅色,話語之中,已經殺意畢露。
“放肆!”
“大膽!”
身為左右二相的李斯和馮去疾,同時衝著淳于越大喝一聲。一股濃濃的上位者的壓迫,令並未曾真正涉足過朝堂的淳于越,不經連退數步。
連帶的,原本不少心思暗湧的朝臣們,也頓時掉入了冰窟之中,背後更是被汗水所打溼。
顯然,今日之事,已經被他們認為,是嬴政在故意測試他們的私心之舉。
“越不敢!”
淳于越慌忙跪下,額頭上,也不禁起了一層細密的汗珠。他雖然迂腐,但並不代表連這點最基本的帝王忌諱都不懂。
否則,他也不會努力入朝求見嬴政,而是會像商末的伯夷和叔齊一般,餓死在荒山之上了。
“先生開口復禮,閉口師古。若是古人之法,真如先生所言,乃是完美無瑕之法,那為何,今日一匡諸夏的是朕,而不是姬姓之人?”
淳于越頭上的汗珠,越來越大,像是這種誅心之言,換做一般人必定不敢回答。然而,淳于越卻是猶豫了片刻之後,強忍著心中的恐懼,依舊開口說道:“周之衰,在幽王,不在周制。”
嬴政緩緩站起身,微微眯起眼,似乎恨不得將眼前這個一直頂撞自己的淳于越就地車裂而死。
“既然先生認為周之衰落,在幽王,那先生告訴朕,為何自幽王之後四百年,周國依舊不斷衰弱?”
“此乃禮樂不興之果也!”似乎是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淳于越的聲音也大了起來。
“禮樂何以不興?”
“諸侯愛利,人心不古也!”
“既然人心不古,先生又何以妄圖以古之制,而治今之民?”
這次,淳于越,卻是並未曾像先前那般流利地回答上來,反倒是略微思索了片刻後才說道:“因此,更需要克己復禮,法古人,復人心!”
面對淳于越的狡辯,嬴政的嘴角不禁漏出了一絲笑意。
“古之禮可復,人心或許也可復。可是,先生能保證,數百年後,人心依舊能如同現在一般嗎?若是到時諸侯並起,我大秦的江山,難道要落於他人之手?”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