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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即使你是個殺人犯,我也要幫助你。我想你會明白,我所幫助的並不是你,而是你的理論。”

“我接受幫助。”

現在,我倒感到悲愴了。孟中天精神世界裡,有那麼多與我格格不入,甚至醜惡兇惡的東西,但他偏偏佔有光芒四射的猜想,這猜想開天闢地,橫掃古今。我願意為他的猜想而獻身,因為那是人類智慧的奇異結晶,一經證實必將改變全球認識。可我又不願意支援這樣一種人的人品。我真希望他死去而只把猜想留下。我所表示的:幫助他的理論而不幫助他,純屬自我寬慰,怎麼能把一個人思想從他身心上剝離開呢?如果他的猜想是偉大的,人們肯定稱頌他是偉大的人,否則不會有偉大的猜想。我苦惱至極,竟有些痛恨起來。後來的幾天裡,我見到孟中天就迅速避開,不與他交談。孟中天呢,也平靜地做他自己的事,不主動開口。我想,他對我這類人以及我的內心,早就看得很透了。

我給女朋友韓小娓掛電話,約她見面,她是某大學地質系研究生,兼修世界經濟地理專業。我非常樂意調到大軍區來工作,主要是為了靠近她。我在電話裡告訴她:“你來吧,我們談談大陸變遷。”

她吱吱笑著:“你懂什麼大陸變遷,胡亂糟蹋我們專業辭彙。只要你不變遷就行了。”

我們在大院西南角賞心亭見面,歡洽一陣之後,我說:“我最近有一個奇怪的設想,地球表面大陸,是從北向南推移的。”

小娓撇著嘴角:“讀書讀出毛病來了,別把我們地質學和你軍事地形學弄在一塊。”

於是,我從那隻陶罐談起,談到它和全球地貌相似,談到南、北極的反對稱現象,談到x天體,矽鋁物質向南及向洋運動,火星與地球的共同表層,每塊大陸蘊藏的古老的力,大洋洋底陷落與中脊的隆起,島弧及大陸架予以的暗示,……所不同的是,我將孟中天的構想全部當做我的理論。在敘述時,我發現這些構想已經深深浸潤我的內心了,我侃侃而談,有條有理,還加以獨到的發揮(比如,我們此刻所站立的古長江沖積平原,它深部的大陸架基礎),不諦諾是一次美妙享受。我還隱約感到,真正具有真理價值的思想,實際上很容易被人們掌握,絕沒有我們所厭煩的姿態,它的核心彷彿就潛藏在我們身體深部,呼之即出。復敘是一種再度消化,以至於我產生幻覺,這些構想原本就是我的,現在不過是借我的口說出深層的我罷了。

起先,小娓渾不為意,她以為我又在編撰一個趣談,她準備為結尾的妙味哈哈大笑。可是她聽著聽著,便化作一隻泥雕娃娃了,兩眼睜得極大,使我想起晶瑩的北冰洋,薄施唇膏的小口張得又圓又嫩。有好幾次,她眼睫激烈地閃動,想叫出聲,都被我隨之而出的見解生生堵了回去,她不捨得、或者是不敢遺漏我只言片語。她差不多成了只繃得很緊的氣球,一碰就炸。我最後一名句話異常沉著:“……這僅僅是個猜想罷了。”

小娓猛地撲進我懷裡,熱烈地吻我口、腮、眼、額,緊身毛衣下的柔軟軀體透出火熱韻味,迷人的異性氣息使我暈眩。

坦率地說,小娓從來沒有這般徹底地被我征服過。我佔有過她的肉體,但她沒有交出過她的精神,在結婚問題上從不許諾,總是嘆息,顯然對我有不滿意處。然而今天她如此痴狂!

我開始明白,為什麼孟中天對異性有那麼大的魅力。我妒恨而且悲傷,為什麼上天把整個男性的優越都放到一個人身上。

小娓抱吻的不是我。我輕柔、堅定地推開她:“旁邊有人。”

小娓嬌喘微微:“有人怕什麼?”

“這是軍營。”

“軍人更應該是男人!”

“現在你說說,這個猜想有價值嗎?”

小娓再次激動了:“啊,我差點死在你面前。你的目光非常奇特,又非常符合地表的奇特。我來不及想,只覺得目前地質研究中許多問題,用這種目光一看,就根本不是問題。它最了不起處是把大陸擴散與全球構造融會貫通,宏觀的理解!翻動地殼!你一開始就站在陸地的源頭,這就比目前所有學說走得更遠。他們——不,我所學的一切都在大陸生成之後,細碎實用。地學界各家學說爭執不已,為什麼?因為各派學說能解釋這種現象,就解釋不了那種現象,可是在無數現象之上有一個大現象。如果你的猜想能站得住……天呵,我簡直不敢往下想,你會砸掉幾千個老頭子的飯碗!他們之間相當多數吃了一輩子‘板塊’!哦,我真該來當你的研究生,我願意全世界女人都嫁給你!你再往下說啊,說啊!我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