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一路追著打。
到了京城更狠,明明都已被削為平民了,仍舊猖狂的將奉命監視六藩的徐大人趕了出來。
現下可好,墨尚書抓了人,他不去刑部鬧,居然跑去了皇宮……
等到秦軒拿來了鼓槌,開始敲擊那塵封多年的大鼓,擺明了是要告御狀之時,跟著他的兩名禁軍不禁傻了眼。
民告官可是大罪,這、這可是要滾過十尺釘板的啊!
完了,徐大人千叮嚀萬囑咐,要他們看緊了秦公子不要惹事,這下他都要去滾釘板了,他們要怎麼跟風寒家休養的徐大人交代?
徐賾收到訊息趕到之時,就見那負責看守大鼓的禁軍們早已將擱置多年的釘板從庫裡搬了出來。
也不知是否在庫中放了太久的緣故,板上竟然積滿了厚度遠遠超過釘子本身長度的灰塵,黑乎乎的鋪在上面,連釘子的影子都瞧不出來。
這年代久遠的釘板尚未放下,秦軒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他悶了這麼久,一直都不快活,晶瑩美麗的臉孔繃得死緊,這突兀的笑聲一起,便如陰雲盡散,暴雨初霽一般,整個人都在剎那間亮了起來。
耀目的紫衣襯著雪白明豔的臉孔,秦軒就這樣肆無忌憚的在宮門前朗聲而笑,恍恍惚惚間,彷彿又回到了冀州的錦繡大街上。
那張揚奪目的王侯公子,率性妄為的當追著人打,明明是任性到了極點的行為,他做起來卻是這般的理直氣壯。
就像此刻他見了這塊釘板,大笑之後,不屑的用力一腳將釘板踢了開去那麼理所當然。
在一旁的徐賾看著看著,不禁跟著他笑了起來。
被踢飛出去的釘板重重的落到了聞訊趕來的刑部尚書腳下,隨著尚書大人而來的衙役們早已將公然挑釁國法的秦軒團團圍了起來。
徐賾待要上前,卻讓衙役們持刀架在了一旁。
墨寒皺眉看著他,「徐大人,請冷靜,不要做出讓令尊和下官為難之事。」
說話間,那邊覺得丟臉的皇城禁軍早已將釘板上的灰塵清理乾淨,盡職盡責的又抬了上來。
「中洲國律第三百九十五條,民告官者,大逆人倫,敗訴者刺配三千里,勝者亦處十鞭,以正人倫。」
紫衣人從袖中取出了絹制的中洲國律晃了晃,「釘板之刑,早在十年前就已徹底廢除,墨大人,你欺我秦軒不讀律法的麼?」
他對著圍觀的百姓們從容的微笑著,轉眼間已將卷軸翻到了最後幾行,念道:「舊律已廢,有司以舊律錯判官司著,按律治罪。」
墨寒神色微微一變,顧不著煩惱這錯判官司的條例,只想著秦軒來告御狀,定然是為了他刑部捉拿柴霜雪之事。
若是這聖意判了秦軒敗訴,刺配三千里,山高皇帝遠的,這昔日的藩王公子出了京,與六藩舊時的手下一聯絡,真不知會鬧出什麼事來。
若是判他勝訴,他簡簡單單的捱了十鞭,自是能將那柴小姐領回家去。
兩害相權居其輕,這御狀一告,聖上大約也只能判秦軒勝訴,讓他將人領走。
徐賾稍一轉念,便想通了這一點,佩服秦軒之餘,心裡頭卻忽然湧上了一絲酸楚。
「你問我王法?我告訴你,在這冀州,我秦軒,就是王法。」
曾經冀州城中,錦繡大街上,那般肆意張揚的大笑,終究隨著北境的平定,不經意的埋入了黃沙和塵埃之中。
留下這帶著罪民之身,認認真真讀著國律,與刑部對峙的秦軒。
一樣的光彩照人,一樣的肆意張揚,令圍觀的京城百姓都忍不住的跟著喝彩,卻讓見識過秦軒真性情的徐賾,突如其來的悲愴莫名。
他一手毀了他的家園,他的自由,為的是大哥的遺願和皇帝的期望。
可如今,大哥早已帶著爹孃和霜雪的思念長眠於地下,而皇帝,明明已將一切握在了手中的皇帝陛下,卻將皇位留給了兄長,選擇了和情人一起遠走天涯。
「我所做的這一切,真的是有意義的嗎?」
徐賾還記得,他站在兵荒馬亂過去後,依舊熱鬧無比的錦繡大街上,一切都與初來北境之時一模一樣。
只是街頭巷尾,卻再也聽不到那肆無忌憚的大笑聲,再也見不到那抹兇悍蠻橫,卻也耀眼奪目的紫色身影。
「該做的事都已做完,想見的人又不在此處,我還留在北境做什麼呢?」
他婉拒了朝廷要他留在北境治理的旨意,執意的回到了京城——有秦軒在的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