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的修長食指,翻開莫日根眼皮,看了一眼,再檢查他身上傷疤。
“是我部下武器所帶之毒造就。”劉非答道,“其他人呢?”
鴻俊又帶劉非去看哥舒翰,其時哥舒翰已到彌留之際,站了滿屋子的將領,眾人一見劉非便喝道:“妖怪!”繼而紛紛拔出刀劍,要與劉非拼命,鴻俊好說歹說,解釋了是來治病的,劉非又看了哥舒翰,說道:“這個已快不好了,一樣的毒。”
鴻俊再讓他去看老夫人,劉非看一眼便道:“她中了瘟神的毒,與他們不同,服藥就能慢慢好起來,還有人麼?”
回到廳中時,李景瓏已吩咐將軍營中計程車兵送過來,一時擺滿了校場,劉非走過一趟,最後道:“不必再看了,都一樣。”
“能救嗎?”鴻俊又緊張追問道。
劉非點了點頭,這時候鴻俊才徹底鬆了口氣。
“現在就救,否則都再熬不過今夜。”劉非答道,“我這就寫了藥方,你命人前去配藥,須得儘快。”
緊接著劉非便開了解毒|藥,竟是砒|霜、鉤吻、蝮蛇涎等劇毒之物,鴻俊看了眼藥方便震驚了,說:“這……”
“開去。”李景瓏反而說道,“他若想他們死,不必開這等藥材,只要等著就足矣。”
鴻俊一想也是,便命人去開。劉非又說:“取一缸水來。”
不片刻,兵士抬入滿滿一缸水,劉非借了鴻俊飛刀,挽起胳膊,朝手臂上一釘,劃出一道口子。傷口內如膠樹一般,滲出瀰漫著黑霧的墨黑色血液,滴入缸中,一滴進去,便將整缸水染成漆黑。
“藥湯燒開後,每一碗中加一勺屍王血。”劉非說,“一次給所有人灌下,今夜午時,便可解去毒素。”
入夜,將軍府中架起大鍋熬藥,燈火通明。
劉非以針線縫上傷口,最後打結時不便,鴻俊便接過,親手為他打好結。
“現在,我想我們可以開誠佈公地談談了。”李景瓏說道。
“做了好長一場夢吶。”劉非倚在榻前,問,“有酒麼?”
“你都死了還吃東西啊。”鯉魚妖說。
“行屍走肉,也總得喝水。”劉非隨口道,“否則幹得太快。”
鴻俊:“……”
李景瓏便吩咐人上了酒來,朝劉非斟了,說:“我陪你喝,鴻俊不能喝。”
“你又是什麼妖怪?”劉非側頭打量鴻俊,眼中帶著些許詫異,問道,“鳳凰?”
李景瓏說道:“劉將軍,我們如今仍是敵非友,莫要太自來熟了。”
“我去看看藥。”鴻俊答道,並起身離去。
劉非灰藍色的面龐上現出一抹詭異的笑,笑起來時卻頗有些浪子般的氣質,隨口答道:“我不過是個兵痞子罷了,如今天下,早已不是我漢家江山,人也好,妖也罷,本將軍早已無心與你們爭短長,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咄咄逼人的是你。”李景瓏沉聲道,“你的軍隊橫掃塞外,何等威風?只不知害得多少百姓流離失所,家破人亡!”
劉非喝了口酒,注視李景瓏,喃喃道:“人生百年,終有一死,何必如此執著?”
“縱使不懼一死。”李景瓏絲毫不讓,反道,“活著卻總也有活著的念想。自己勘破生死,與被你一刀斬死,終有不同,是也不是?”
劉非眉毛微一揚,答道:“這話倒是讓我想起從前的一位老朋友。”
李景瓏一怔,劉非沉吟,說:“叫什麼來著,一時間竟是忘了……姓李,好像是叫李廣,對,李廣!”
李景瓏:“……”
劉非:“二十年前,你們還有首詩,叫‘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正是應了那句生死之約,我才追隨於鬼王,在雅丹駐軍,一駐就是近九百年。”
李景瓏難以置通道:“為什麼?!”
“守長城。”劉非換了個姿勢,隨意地倚著,長髮披散,出神打量杯中酒,又說,“沒想到竟是不知不覺,做了一場浮生大夢……”
是時鴻俊回來了,坐到李景瓏身邊,聽到後半句時,忍不住問道:“你做了什麼夢?”
“夢見我的妻子。”劉非出神地說,“想必此時她早已成了白骨,也已投胎轉世,夢見我與她的初遇,在上林苑中……”
鴻俊突然間想起了自己做過的那個夢,夢裡他在百花盛開的園中,轉頭看見了長廊內經過的美貌女孩。他的雙眼,看見了劉非的夢境,這是怎麼回事?!
鴻俊還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