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怡說,差不了多少。跟街道辦的同志說說,沒問題。
宋美秋說,那,也得問問孩子們自己的意思吧?
黃怡說,我今天回去就跟一凡談。你也跟欣蕊談。
欣蕊的調動很快就辦好了,就在草花準備去省城的前幾天,欣蕊去新單位報了到。不過她沒有當一個普通的服務員,而是直接做了客房部服務員的班長。就是說她自己雖然也是服務員,但是不用頂班,她手下管著十幾個服務員,負責六個樓層的服務。
剛上班的年輕人,還沒做上幾天的服務員就直接做了班長,這是一般人辦不到的。為了未來的兒媳婦,楚雄飛動用了自己最重要的關係。
欣蕊再也不用去印刷廠的排字車間上班了。
做了班長的欣蕊回到家,對父母講起換了新工作的感覺,興奮之情溢於言表,心情明顯地好起來。慕容言和宋美秋自然對老楚感激不盡。
黃怡這次改變了策略。經過了這些天的變故,她也開始重視起兒子的感覺。她經過了精心的準備,想著怎麼樣才能說服一凡,甚至把要說的話打好了腹稿。然後,她就開始實施她的計劃了。
她選了一個楚雄飛出差不在家的日子。這天下午,她早早地回了家,在床上躺下,床邊的小桌上,擺了兩瓶治心臟病的藥,然後就靜靜地等著。她昨天已經安排好,讓一凡在今天下午去給慕容家買糧,買糧是個力氣活,得從糧店把這個月的米、面、油什麼的,用腳踏車馱回來。趕上人多,還得排隊。慕容家沒有男孩子,買糧的活就成了楚一凡的。她讓一凡晚上就在慕容家吃飯,吃完了陪欣蕊呆一會再回來。
晚飯的時間剛過,一凡就回來了。見黃怡這個樣子,他就問,媽你怎麼了?
黃怡說,下午就不舒服,請了假回來了。你怎麼沒陪欣蕊多呆一會?
楚一凡不軟不硬地說了句,她又不是小孩子,陪什麼?
黃怡聽了,覺得兒子的情緒不高,今天的談話不會很順利。
楚一凡拿起床邊的藥瓶問,吃藥了嗎?
黃怡說,吃了。
楚一凡說,那你還沒吃飯?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黃怡說,先不急,我不餓。一凡,你坐這,媽跟你說事。
楚一凡拉了只椅子,坐在床邊看著母親。黃怡拿出可憐巴巴的樣子說,兒子,我和你爸,生了三個,就剩下你這一個。媽呢,身體又一直不好,媽放不下心的,只有一件事——
楚一凡打斷她說,媽,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不就是我和欣蕊的事嗎?
黃怡愣了一下,她本想打感情牌,循序漸進,一點點把話題引上去。可沒想到一凡一下子就說出來了。她只好說,是,是,是啊,媽想問問,你是怎麼想的?
楚一凡面無表情地說,我怎麼想的,重要嗎?你說你是怎麼想的吧,我無所謂。
黃怡心裡一喜,看來兒子已經想通了。這個時候,她這個不細心的母親仍然沒有仔細地觀察一下兒子的神情、揣摩一下兒子的心理。她只是高興地說,兒子你想通了?這太好了!她一下子坐起來說,我想,在你上大學前,就把你們的婚事辦了,正好你也在本市上學,欣蕊呢,願意住到哪邊都行,也能幫幫我。這樣,我們的心事也就都了了。
楚一凡愣了一下。他什麼都想到了,就是沒想到母親黃怡會這麼快就讓他們結婚。她想到的,就只有趕快了了他們的一樁心事,根本沒有想到我的感受。看來一切都應該結束了,一切又都要重新開始了。可是這重新開始的一切,對於他來說,因為沒有了草花,已經毫無意義了。面對的又是這樣的一個母親,他還能說什麼?她願意怎麼樣,就隨她去吧。黃怡坐起來之後,離楚一凡又近了一些,他不習慣跟母親離得這麼近,就把椅子拉開一點,還是面無表情地說,媽,我本來已經想好了,我不想跟欣蕊,或是跟別的任何人結婚,我承認這是想跟你們賭氣。可是現在,我也確實想通了,其實想通了,就是無所謂了。你願意怎麼辦,就全照你的意思辦吧,不管是欣蕊,還是別的什麼人,誰都行。不用問我。只是別影響我上學就行。我去給你做飯。
楚一凡說完就起身去了廚房。留下黃怡一個人在床上發呆。她苦心經營的談話,讓楚一凡三言兩語就給結束了,直接而利落。到現在,黃怡才發現了兒子不太正常的情緒。他雖然說都聽她的,但顯然他是不快樂的。黃怡又有點想冒火,啊,不跟那個什麼“花”結婚,就都無所謂了?這是什麼邏輯啊?父母為你操這個心,還不都是為你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