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為師在凡塵界收的徒弟,叫箜篌,回去以後算好日子,就辦個拜師大典,把她記到我的門下。”
成易與潭豐覺得師父在凡塵界貿然帶回一個小姑娘有些奇怪,但是當著小孩子的面,他們沒有多問,怕小孩子多想。成易蹲下身,視線與箜篌齊平:“小師妹好。”
“師兄好。”箜篌鬆開揪著忘通衣角的手,朝成易眯眼笑。
“今天不知小師妹來,我跟潭豐也沒準備什麼見面禮,小師妹不要見怪。”成易看著不過二十多歲的年紀,實際已經兩百多歲,對可愛的幼小生物,有著天然的喜歡。
“沒關係。”箜篌捏了捏系在腰間空空的荷包,“我也沒有準備見面禮。”
“我跟你大師兄一兩百歲的人了,還能要你一個小孩子的禮?”潭豐彎腰朝箜篌伸開雙臂,“今晚這麼熱鬧,走,二師兄帶你買東西去。”
箜篌有些意動,但是腳卻站得很穩,扭頭去看忘通。
“去吧。”忘通笑著點頭,箜篌才小步蹭到潭豐面前,被潭豐一把抱了起來。
箜篌捂臉:“二師兄,我快十歲了。”她從六歲過後,便再也沒有讓人抱過。後來姬家江山敗落,她這個可有可無的前朝公主,就更不可能太過嬌氣。晚宴上時,因為情緒激動,師父抱她的時候,她還沒覺得有什麼。現在冷靜下來,就有些害羞了。
“嗯,我快一百六十歲了,比你大一百五十歲。”潭豐見有小販賣最近幾日小孩都很喜歡的點心,剛掏出靈石要買,就被箜篌拉住袖子,在他耳邊小聲道:“二師兄,師父說,外面的點心不乾淨。”
“沒事,拿回去吃著玩。”潭豐扔個小販五塊靈石,把點心放到箜篌懷裡,“來,嚐嚐看。”
能帶著小師妹吃二十玉幣一隻烤兔肉的師父,哪裡會覺得三靈石一盒的點心不乾淨,明明就是兜裡沒錢,還要騙小孩子。
箜篌抱著兩盒點心,笑眯眯的看潭豐,師父是好人,師兄也是好人。
修真界,真是太好了。
站在遠處的忘通見徒弟帶箜篌去買了他剛才沒買的點心,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
“師父去凡塵界數年,我與潭豐都十分擔憂,不知……”成易有些不敢問,師父止步金丹修為已四百餘年,若是今年再不能突破,師父便只剩下十年不到的壽元了。
在結金丹前,師父是五百年難得一遇的修道天才,任誰也沒有想到,他最後會卡在心境上。據說師父沒有踏上修道一途時,家裡是做糖畫的,甚至還得過一品大員的誇讚。年幼無知的師父曾有個遠大的理想,那就是讓他做出來的糖畫,連皇宮裡的人都喜歡。
誰會想到,活了九百多歲的修士,心劫竟是做出連皇室都稱讚的糖畫呢?皇室中人要什麼好東西沒有,誰會在乎一個老頭子糖畫好不好?
近百年間,忘通曾給不少人做過糖畫,也得到很多誇獎,包括此界的皇室。然而他仍舊沒有渡過心劫,因為誇獎他的這些人,看重的不是他做的糖畫,而是身份、修為、地位或是能力。
沒有任何皇室人因為純粹的糖畫而誇獎他。
若是能夠時光回溯,忘通自己都要揍一頓當年的自己,就不能有出息點,就不能有志向一點,怎麼就想著靠做糖畫來獲得皇族誇獎,這是什麼腦子?
然而年幼時的理想才是生命之初最純粹的想法,儘管很多修道者覺得自己年幼時的想法幼稚可笑,但若是走不出這一關,便無法更近一步。
像忘通這種還記得自己幼年理想的修士還好,有些修士早已經忘卻初心,為了這個劫難折騰到死,都不知道年幼時的自己,究竟立下過什麼宏願。這也導致很多修真世家,早早便教導自家孩子,不要隨便瞎許願,說不定哪個時候就後悔了。
御獸門曾經有位長老,小時候立下“娶天下第一美人”的荒唐願望,最後壽元已盡,別說天下第一美人了,根本就沒任何美人看上他,簡直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死了還要成為各門派教育自家後代的反面例子,除非有更荒唐的人物出現,不然今後幾千年他都不能從恥辱榜上下來了。
與御獸門這位長老一比,忘通這個偉大理想,似乎也不那麼可笑了。
聽到大徒弟問這個有些尷尬的問題,忘通挺直脊背:“為師當年可是修真界十大修行天才之一,這小小心劫又有何難?為師不僅已經勘破心劫,還修為大增。衝破元嬰壁障,直登出竅境界。”
“當真?!”成易大喜。
“自然,為師從不吹牛。”忘通的腰背挺得更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