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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叔不是生人，當然敢靠近他，他筆挺地立在一旁，等待著身邊這個從小就由自己照顧長大的青年開口。龍冉目光追隨著秒針的移動，好不容易過去了兩分鍾，卻漫長得似乎他屹立在哪裡，飽經數百年的風霜雪雨，成為一尊巨石。想到手術室裡面正在跟死神搏鬥的愛人，自己的呼吸也變得困難與艱辛。

不比巴掌大多少的寶寶在大半個小時之前已經平安地離開母體，因為是早產兒，只能虛弱地躺在暖箱中接受護理。當護士抱著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寶寶從手術室出來，龍母忍不住大哭，就連華叔也雙眼發紅。龍冉不知所措地盯著護士手裡那小小的軟軟的皺巴巴的孩子，連自己都分不清的滋味湧上心頭。

這就是他跟耗子心心念唸的孩子？龍冉顫著手想要碰觸那嫩得能看得見血管的肌膚，眼睛尚未能張開的寶寶似乎有所感應地咦了一聲，聲音弱得像是一隻小貓。

護士道：“孩子還沒足月，必須馬上睡暖箱，請你們其中以為跟我去辦理手續。”龍冉猛地從激動與幸福中驚醒，慌張道：“護士，孩子的母親怎樣了？”聞言，龍母與華叔也擔心地上前。那護士掃了他們一眼道：“請別太擔心，醫生會處理好的。”說完，馬上抱著寶寶去暖箱房，龍母與華叔趕緊跟在後面辦理手續。

龍冉愣愣地立在原地，腦袋不斷地迴盪著那句“醫生會處理好”。沒過多久，手術室的大門被用力推開，龍冉瞪著一名渾身沾滿鮮血的醫生從裡面快步跑出來，走廊另一頭幾名護士推著血袋車衝了過來。龍冉渾身一冷，想也不想便撲上去抓著那醫生的肩膀吼道：“耗子他怎樣了？他到底怎樣了？你說啊！”

“先生！請您冷靜一點！”那醫生把他推開後道：“病人的子宮殘缺必須摘除，我們會盡力的。請您耐心等待！”等護士把血袋推進手術室，那名醫生道：“別這麼快便倒下，先生，記住您是病人的支柱，病人需要您的支援！”說完，醫生就進了手術室，大門“碰”的一聲再度關閉。

龍冉佈滿血絲地瞪著牆上的鍾，拳頭握得死緊死緊，像是一隻負傷的野獸──這便是華叔回來的時候所見到的龍冉。

“華叔……”直到咖啡轉涼，龍冉才啞著聲音開口道：“當年……”

“您想問我，當年我內子去世的事情？”華叔微笑道。

“……對不起。”

“呵呵，沒什麼好對不起的。”華叔喝了一口咖啡，冷得發痛的五臟六腑得到溫暖的安慰，他道：“當年啊……我還記得內子在巴黎難產的那天是炎炎夏日，如果不是老爺救了我們，我跟我兒子也不會存活在這世上了。”當年，當他還是義大利黑手黨的一名手下，他的妻子被敵人挾持，正當他束手無策的時候，幸好龍冉的父親經過，救下了兩人。可惜他的妻子最後還是難產而死……華叔眼神一暗，道：“沒有丈夫會在深愛的妻子去世的時候不感到痛苦絕望。但是……我還有我兒子，我還要代替老爺守護龍家。”

知道龍冉在擔心什麼，華叔蒼老的手放在他的肩上，如同慈祥的長者給後輩力量，輕拍，道：“皓一少爺不會有事的，他有您，有寶寶，有我們，還有那些新認識的朋友，絕對不會輕易放棄的。”龍冉抬手搭在肩膀的那隻佈滿皺紋的手背上：“嗯……”

當時針指向羅馬數字11的時候，手術燈突然從紅燈轉為綠燈，龍冉與華叔同時瞪向手術室的大門，等待這它被推開的一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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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皓一做了一個很漫長的夢。

夢裡，他回到過去跟爹地媽咪一同居住了十六年的別墅，別墅內的裝潢與擺設統統與記憶中的家無異。他懷念地撫摸著室內的所有東西，模糊掉的記憶一點一點地回籠，他想起了當年爹地在飯廳的那張木桌上手把手地教他寫字，想起了愛美的媽咪每次逛街後，總會在他的衣櫃裡塞滿新衣服，想起了再如何忙碌的雙親，總會用盡辦法抽時間來陪伴他。

別墅只有他一個人，四處寧靜得似乎世界只剩下了他一個人類。他想走出去，他總覺得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人在等著他回去，可是他偏偏想不起來，那個人是誰。推開熟悉的大門，上面有他小時候調皮粘上去的超人貼紙，經歷過了不知多少歲月，貼紙上鮮豔的色彩漸漸淡去，發黃發白。離開家，走出去，他迷迷糊糊地走在大街上，他只是直直地走著，可是每一次，腳下道路的終點永遠都是他的家。

不知不覺，過去甜美的回憶變成拋之不去的包袱，他想要從這個怪圈中走出去，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