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甚高,遭遇到一星半點小挫折也不放在心上。反正竇建德答應各營損失多少弟兄,日後他就給補充多少。程名振這邊還能將傷者救會一半兒來,怎麼算,這趟買賣最後都是隻賺不賠。多投入點本錢也是應該。但過了三、四天,“本錢”稍小者,如楊公卿和石瓚等人就承受不住了。他們兩個在綠林道上的資歷本來就不比竇建德差多少,所以說話也不太在意場合,分頭探望完自家的傷患,聚在一起就大聲嚷嚷起來。
“這麼下去可不叫個事兒!”楊公卿急頭白臉,彷彿被人欠了兩鬥麥子,“老石你說是不?這攻城都攻了二十幾回了,每回都得折上一兩百人。等到把清河城真給打下來,弟兄們的屍體豈不是跟城牆堆得一樣高?”
“誰說不是呢,這楊白眼還真燙手!”石瓚出生於燕地,說話口音遠比他人要硬。“攻城1攻城!卻沒幾件趁手的傢什。每天被人在頭頂上像射蛤蟆般射,卻連泡尿的撒不上去!。”
“挨幾箭倒問題不大,反正只要沒傷到致命處,程爺這能給醫好。”另外一名從河南流竄過了的綠林豪傑咧著嘴附和,“可姓楊的往下潑熱乎大糞,也忒惡心人了。我手下弟兄昨天當場折了四十多個,燙死的也就佔一半,其他全是給臭死的!”
“不行,咱們得跟老竇說說,這麼打,即便拿下清河,日後萬一羅藝南下,咱們也沒力氣再守!”
“對,得跟老竇唸叨唸叨!”
眾人七嘴八舌地議論著,一道去中軍找竇建德,敦促其改變戰鬥方式。竇建德口才甚好,幾句話便重新鼓起了大夥計程車氣。但士氣只堅持了沒幾天,很快,大夥又開始發起了牢騷。這回不僅僅是傷痛麾下弟兄折損太大,並且對能否攻下清河城提出了質疑。
“不是能不能攻下,而是必須攻下來。你們看看輿圖,清河城處於什麼位置!”面對眾人的質疑,竇建德沒有采取強力來維護自己的權威,而是掰開揉碎跟大夥講道理。
輿圖這東西對於在座絕大多數綠林豪傑來說,都屬於新鮮玩意兒。以往大夥打仗,完全憑得是對財貨的嗅覺。哪有錢糧可搶,哪防備鬆懈就打哪好了,何需要看他個勞什子輿圖?但既然竇大當家把輿圖給擺出來了,眾人給他面子也要裝模作樣的看上幾眼。一看之下,還尋到那麼點兒門道出來。
首先,清河城就卡在永濟渠的哽嗓咽喉處。控制了此城,就等於控制了一半永濟渠水道。日後無論向南還是向北,運兵運糧都非常方便。
其次,清河城距離眾人曾經藏身的兩大巢穴,鉅鹿澤和高雞泊都不算遠。確切一點兒說,是位於鉅鹿澤和高雞泊之間的戰略要地。守住此城,北方官軍若想南下的話,就得繞道鉅鹿澤以西,或者高雞泊以東。左右都要多轉四五百里。而鉅鹿澤和高雞泊都是綠林豪傑們的福地,在這兩個澤地裡再藏上幾萬兵馬,關鍵時刻殺出來切斷官軍的後路,保管讓前來進犯的敵軍有來無回。
第三,也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的關鍵。鉅鹿澤、高雞泊和清河城這三點組成的防線往北,便是博陵軍大總管李仲堅的地盤兒。雖然眼下李仲堅下落不明,羅藝帶著虎賁鐵騎跟李家遺孀,李淵的次女李琪兒打得難解難分。但日後無論是李淵的女兒還是羅藝在博陵六郡站穩的腳跟,都有可能揮師南進。到那時,守住了清河城,便等於守住了河北南部各郡的門戶。絕不會再重演當年高士達等人被官軍打得一潰千里的慘局。
“咱們河北綠林,過去也曾發達過!”待大夥都沉寂下來後,竇建德鄭重總結,“可以說,無論是張金稱大當家,還是高士達大當家,都曾經比咱們現在發達。可他們兩個的結局呢?頭天晚上還風風光光,一仗下來,就血本無歸。我老竇既然接替高大當家挑了這個大梁,就不能再帶著大夥重現同樣的結局。所以我接納了宋先生的指教,要趁著別人顧不上咱們這片的時候,先給大夥打下一塊完完整整的地盤來!”
哦!原來是那酸丁在背後慫恿的。眾將明知道竇建德所持戰略目標長遠,卻依舊把憎惡的目光轉向了宋正本。
這是多年積怨所致,一時半會兒也化解不開。竇建德重重咳嗽了一聲,將大夥的目光重新吸引到自己的臉上,“我已經決定,讓宋先生作咱們的行軍長史。也就是咱們的軍師。日後,誰對宋先生不敬,就是對我竇建德,對大夥全體的不敬。你們聽見了麼?”
“啊!聽,聽見了!”下面的回應七嘴八舌。驚詫裡帶著羨慕。行軍長史的職別不顯赫,卻是一個權力非常重的角色。可以說,在行伍當中,除了主帥之外,行軍長史第二個具有調兵遣將權力的高官。宋正本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