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把眼淚都給笑出來,才慢慢收攏住,一口一口地細品箇中滋味。
“教頭性子豁達,天塌下來都能當被子蓋。當年我等在館陶時,就最佩服這一點!”段清出身於館陶鄉勇,跟程名振走得最近。一邊吹動茶上的細沫,一邊用目光向另外一名出身於館陶的底層軍官韓葛生示意。
韓葛生在旁邊心領神會,嘆了口氣,非常遺憾地補充,“要說當年啊,咱們館陶縣那一千多號,也算狠狠地出了迴風頭。誰料狗屁縣令翻臉不認人,弄得大夥走得走,散得散……。”
說到這兒,他故作警覺地打住話頭,咧著嘴巴向杜鵑等人道歉,“嫂子,我們可不是說兩家話。當年你們好幾萬人攻城,我們那一千多號兄弟若是不拼命,肯定被大當家全當下酒菜給吃了!”
“都過去這麼久了,還有什麼好計較的。”杜鵑搖了搖頭,非常大度地回應,“況且現在我已經成了你們的九嫂,還能再跟你九哥分成兩家麼?他英雄,我跟著臉上有光。若是他被人欺負了,我心裡能好受到哪去?!”
“咱們幾個追隨七當家多年,就沒受過半點委屈。誰要是欺負到七當家頭上來,別人我不管,反正我的錦山堂,肯定二話不說跟他動刀子!”張瑾聽見杜鵑後半句話說得淒涼,咬牙切齒地發誓。
“對,咱們錦字營的人再窩囊,也不能隨隨便便被人拿捏!”副都尉周凡要的就是這句話,用力一拍桌案,大聲鼓動。
“咱們不想惹麻煩,但是,如果有人非把咱們往絕路上逼,咱們也不能伸長脖子挨刀!”段清接過話頭,與周凡一唱一和。
他們兩個其中一人是杜鵑的心腹,一人是程名振的心腹,同時把實底亮出來,已經基本上代表了程名振和杜鵑的真實想法。韓世旺原本隸屬於前六當家韓建紘麾下,前年秋天因為膽子小,沒參與叛亂,才勉強逃過了一劫。此刻見眾人群情激奮,心裡知道大禍又要臨頭了,緊張得手腳發軟,臉色發白,在一個勁兒地想朝桌案下出溜。
韓葛生平素看上去雖然老實巴交,目光卻相當敏銳,見自己的同姓袍澤如此膽小怕事,忍不住向他的後背上拍了一掌,大聲呵斥道:“老哥,你的腰梁杆子就不能直一會兒啊。站著死,和躺著死,不都一樣麼?前後不過眨眼的功夫兒,還能撈多大的便宜!”
“那,那,沒那麼嚴重吧!”韓世旺膽汁差點被人給拍出來,苦著臉訴說。
“沒那麼嚴重,幾位兄弟多慮了!”程名振用笑容給他以安慰。“他們說的都是最壞的情況。如果日後真有那麼一天,大夥該怎麼做就怎麼做,別多想就是!”
“我看哪個王八蛋能對九當家舉起刀來!”張瑾一邊笑,一邊發狠。“沒九當家,哪來的鉅鹿澤的今天?九當家如果不在了,恐怕咱們鉅鹿澤也撐不了多長時間,官兵一來,大夥就等戰著死吧!”
“反正只要我段清活著,就不能讓人動教頭一根汗毛!”段清冷笑幾聲,目光四下逡巡,最後落在了張豬皮的臉上,“老張,你怎麼說?是拿今天咱們的話告訴大當家去,還是跟著咱們一道?”
張豬皮被他逼得一激靈,趕緊用目光向程名振求饒。看了半天,卻沒得到任何回應,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低聲道:“其實,事情還沒到那種地步。大當家最近的確犯糊塗,可也沒說要把九當家怎麼樣……。”
周凡橫了他一眼,步步緊逼,“別囉嗦,是爺們兒的你就直說吧,一旦大當家想把咱們怎麼樣了,你準備怎麼辦?”
“實話!”張豬皮歉然地衝大夥拱手,“我這條命,按說是二毛兄弟給的,怎麼著也該向著九當家。但我跟了五爺這麼多年,他一直拿我當親兄弟。到時候郝五爺一句話,甭說我,就連我們林字頭的所有弟兄,上上下下幾千號,恐怕都會跟著他走。如果郝五爺還是跟大當家一條心,我老張也只好先給自己一刀,眼不見為淨了!”
“你他***,老子真看走了眼!”萬分失望之際,張瑾衝動地罵道。
張豬皮慘然一笑,拱手回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不會出賣各位兄弟,也不會對不起郝五當家。各位如果不滿意,可以現在就把老張的命取了去。記得做乾淨些,別留下什麼痕跡……”
如此左右為難,兩頭都想講義氣,兩頭都無法面對,才符合張豬皮的性格。如果他痛快的答應與周凡、段清等人共進退,程名振反而要懷疑其居心。見段清等人還要逼迫,程名振趕緊站起來,笑著緩和氣氛,“豬皮能說這話,足見把咱們當了兄弟。我不求你一定跟著我,但求你老張到時候別衝過來砍第一刀,傷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