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年少時那點破事兒麼,誰還沒年少輕狂過?憑自己柴大俠的心胸,還會在乎這些沒影子的勾當?!
想著想著,柴紹就迷迷糊糊睡了過去。朦朧中,他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幾年前,夫妻二人從長安城逃出來的那一刻。人困馬乏之際,他無意間唱了句,‘虞兮虞兮奈若何?’然後,就看到妻子淡淡地笑著轉過身,對著自己建議,“相公儘管離開,婉兒自有脫身之計!”
“我不是那個意思!”柴紹非常生氣,大聲替自己辯解。但夜色中的馬蹄聲越來越近了,再無聊地糾纏下去,夫妻兩個誰也走不了。於是,他轉過身,策馬衝向了岔道。本以為婉兒很快就會服軟追上來,誰料直到胯下坐騎累死,身後也沒聽見任何呼喚聲。
“我當時真的沒想丟下你!”一轉眼,柴紹又發現自己來到了長城腳下。突厥人如螞蟻般攻了上來,自己和婉兒身邊卻已經沒了任何侍衛。“相公儘管離開!”還是同樣的話,同樣的笑容。然後婉兒便揮舞著橫刀,衝向了距離自己最近的敵人。一支冷箭從背後突然射來,射進婉兒柔軟的身軀。柴紹大吼著撲上去,殺散突厥人,搶回妻子,心中痛若刀絞。依稀間,卻聽見婉兒低聲叮囑,“別給我報仇,你自己好好活著!”
“我要殺了你——”柴紹知道那枝箭來自誰的箭囊,放下妻子,大聲悲鳴。嘩啦一下天崩地裂,整個長城都著燃燒了起來,烈焰剎那吞沒了天地之間所有。“我要殺——”柴紹大喊大叫,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的手正觸在蠟燭上,被蠟淚淌了滿掌。
“大將軍——”親兵們全都衝了進來,圍著柴紹形成了個小圈子。“沒事,沒事,我做夢了!”柴紹疲倦地揮揮手,命令親兵們散開。“什麼時辰了,天亮了麼?”
“寅時三刻了,天還擦著黑!”家將柴戎向外看了看,低聲回應。
“我居然睡了這麼久?”柴紹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目光向帳外一掃,發現果然已經能影影綽綽能看見遠處營帳的輪廓。伸了個懶腰,他慢慢站起身子活動筋骨,一邊來回在軍帳裡漫步,一邊繼續詢問道:“橋搭好了麼?對岸什麼動靜?”
“丑時左右就搭好了,距離對岸河灘只有半丈左右。基本可以一躍而過。”家將柴戎是自幼就跟了他的,非常懂得此刻主人最需要什麼,一邊伺候著柴紹洗臉,一邊低聲彙報昨夜發生的最新情況,“敵軍信守承諾,沒有發動夜襲。把登岸的河灘也給咱們空出來的一大段。但依照段參軍估計,賊將打的是半渡而擊的主意!”
“就憑對岸那幾千號人馬?”柴紹撇嘴冷笑,接過柴戎送上來的熱手巾,胡亂在臉上擦了幾把,“除非個個都是陌刀手!如果竇建德養得起五千陌刀手的話,他早就統一河北了,何必非等到現在?”
“嘿嘿,嘿嘿!”柴戎尷尬地撓了下自己的腦袋,“大將軍說得對,小的犯糊塗了!”
“為將者,謹慎點兒沒錯!”柴紹將手巾丟還給對方,笑著鼓勵。“還有什麼新情況。派出去的斥候都回來了麼?你直接說給我聽,懶得再翻那些報告!”
“其他就沒什麼了!李、羅兩位將軍那邊還沒有音訊!”受到鼓舞,柴戎的話越來越有條理,“斥候們昨晚還送回來了對岸的情報,敵軍大概有五千到七千左右。領兵者姓石,是竇建德麾下的高唐大總管。前天跟咱們拼命的洺州營也打聽清楚了。是盤踞在平恩、清漳一帶的賊寇程名振的部下,現在暫時依附於竇建德!”
“哦!”柴紹低聲沉吟。“這個人我隱約聽說過,當年馮老將軍就死在他手裡!應該還算個人物!他也在對岸麼?對岸有沒有他的旗號?”
“這個,斥候還沒打探清楚。前天跟咱們拼命的伍天錫,倒是也在對岸。打的還是洺州營的大旗!”柴戎想了想,儘可能詳細地彙報。
光是這點訊息,顯然無法滿足作戰需求。但柴紹也沒法指望更多,千里奔襲,人生地不熟,斥候們能把敵軍情況打探到這種地步,已經非常難得了。正當他準備針對最新瞭解到的敵軍情況作一番斟酌的時候,外邊猛然響起了一陣號角,“嗚嗚,嗚嗚,嗚嗚”
清晨的寂靜裡,角聲顯得格外刺耳。柴紹一步竄出了軍帳,手按刀柄喝問,“怎麼回事?誰在故意搗亂!”
天還沒有完全亮,士卒們睡得正酣。被驟然炸響的號角聲吵醒後,一個個狼狽不堪地竄出了帳篷。好在平素訓練嚴格,大夥倒沒有完全亂了陣腳。在當值軍官的呵斥下,很快就重新穩定下來,整理好了隊伍。這時候,負責在營外警戒的陳良誠也策馬趕到了中軍,甩鐙離鞍,躬身向柴紹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