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沒有勇氣去死,那麼,就不如勇敢去生活吧。”他回過頭,看見,是那個拉二胡的糟老頭對自己在說話。
“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我的妻子,已經離開了我,她已經永遠的……我,我害死了她。我,我對不起她。”陳隊不禁悲從中來,眼淚流了下來。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看來,的確是這樣的啊。
“那麼,你就努一把力,連她的那份都活下去吧。”那拉二胡的叫花子又說道。
開導別人,人人都會,可是,如果真的有用的話,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有這麼多人自殺了。所以,陳隊絲毫都沒有把這句話放在自己的心上。可是,那叫花子接下來說的話,就不是一個普通的叫花子能夠說得出來的了。
那叫花子道:“你為了自己活著,那就叫‘活’,為了讓她看上去栩栩如生而活著,那就叫‘生’。‘生’和‘活’這兩個字,看起來是同義字,但是,加在一起的時候,意義就會大不一樣了,那就變成了‘生活’。”
這句話,一下子打動了陳隊,他做夢都想不到,這個老叫花,居然能說出這麼些富有哲理的話。
他下意識地問道:“剛才,你拉的這首曲子,很好聽,它叫什麼名字啊?”
“它叫《情咒》。”那老頭的聲音鏗鏘有力。
“《情咒》?”陳隊有些恍惚,道:“還有這樣的曲子啊。”
“曲子本沒有名字,聽的人,自己在心裡為它取了名字。這首曲子,你聽了以後,為了它而忘記了要去死,那是因為你心中對這個世間還有情。你還有未完的事情要去做。所以,這首曲子,對於你來說,那就是《情咒》。”
陳隊恍然大悟,道:“不錯,那個害死我妻子的人,我還沒有抓到他,所以,我現在還不能死,至少,要等到為妻子報仇之後,我才能死。”想到這裡,他對著老人鞠了一個躬,道:“老人家,今天聽您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請問,您尊姓大名,我以後還要報答您呢?”
那老頭拿出了陳隊剛才給的錢,道:“不用報答了,你已經支付過我了。我們誰也不欠誰的。你問我的名字,我可以告訴你,我是泉音堂藝術總監,我叫張廣陵。但是,你也可以叫我,老叫花。”
當時,陳隊並沒有在意,他以為這個老頭只是在開玩笑而已,張廣陵,泉音堂,怎麼會穿得像一個叫花子一樣,在馬路上拉三絃要飯呢?
可是,今天,他終於明白了,因為,他又聽見了這首曲子,《情咒》!這是一首隻有老叫花才會的曲子。他問過了很多懂音樂的人,他們都對他說,從來都沒有聽說過這首曲子。
所以,老叫花真的就是泉音堂的藝術總監張廣陵啊。陳隊的心中一陣激動,他想起了曾經對老叫花說的話,他說過,壞人還沒有被抓光的話,他還不想死。所以,今天也一樣,至少,要把這個慕容雙給抓到吧。想到這裡,他就對著慕容雙開了一槍,可是,慕容雙一個滾翻,還是避開了。
與此同時,那煙霧已經向著他飛撲而來,要是讓這煙霧給碰到,自己就完了。可是,他又能怎麼躲開呢?
就在這時,張廣陵突然發話了:“女兒,你還等什麼啊?唱啊!”
這時候,嬰寧就好像是剛剛清醒過來一樣,她立刻就想起來了,自己曾經憑藉著歌聲,將鍾神秀打敗,所以,現在完全也可以一試的。
於是,她便閉上了眼睛,心中一片澄明。耳朵裡,什麼雜音都聽不見了,只能聽見,她養父張廣陵的三絃聲。那三絃聲,是如此清澈,如同潺潺的溪水一樣,可是,突然間,那溪水又變大了,變成了湯湯的大河,大河,不,那不是普通的大河,那是一種有落差的流動,是墜落,是墜落到萬丈深淵時候的感覺。
那是瀑布,不錯,是瀑布。那是一種自由落體般的享受,只有崇尚自由的人,嚮往自由的人,甘願為了贏得自由而犧牲掉自己姓名的人,所追求的感受,自由落體,不是一般的墜落,而是心靈和肉體的共同墜落。當肉體跌落到了谷底的時候,心靈,卻因此而飛躍,來到了天堂。
就在嬰寧的心靈從肉體來到天堂的時候,她終於開口唱了起來,那一出口,郭小寶就知道了,這也是《楚辭》中的句子,那是《湘夫人》中的句子:“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嫋嫋兮秋風,洞庭波兮木葉下。登白薠兮騁望,與佳期兮夕張。鳥何萃兮蘋中?罾何為兮木上?沅有茞兮醴有蘭,思公子兮未敢言。”
這是多麼美妙的聲音啊,天底下難道還有比這更好聽的聲音嗎?不,沒有。因為,那是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