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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部分

矣 ! 如二親何 ? 願以此報天子、報二祖列宗。血點淚痕,與數行淡墨依稀斷紙而已 ! ”左光斗死後,史可法賄通獄卒入監收屍,見屍體糜爛,已無法辨認,史可法最後僅從腰帶的形狀辨認出老師。……據說左光斗死難之夜,長虹亙天,安徽桐城老家的上空,有大星隕落,光灼灼大如鬥。左光斗雖死,可官府的追贓卻未停止,長兄左光霽受連累被逼而死,母親哭兒至死。桐城縣令陳贊化一身正氣,竭力護衛左家,屢次遭上司呵斥,仍繼續不顧。

魏大中在二十四日比較時,就已經不能再跪起,只是爬伏在地,他對家人叮嚀說:“勿言、勿言,趕快督促我兒快去 !”那時他已覺察出長子學洢處境的危險。而學洢之所以長留北京,他是在等待鹿孫二位義士的訊息。先說鹿太公深入定興縣各鄉鎮後,火速召集鄉民為左公捐銀,有捐三錢二錢的,也有捐一兩半兩的,很快募得了數百銀子。鹿太公又去拜晤定興縣令王永吉,王知縣當場捐了一百兩銀子,他對鹿太公說:“金銀不在此時用,便是天地間無用之物 !”另有一清貧秀才,名叫王拱極的,把妻子的首飾當了十兩銀子,交到鹿太公手中,太公拉著王拱極的手,忍不住老淚縱橫。再說夏峰先生分赴任丘清苑新城等六縣,此六縣父老感左光斗之恩,不數日便送來了數千銀子。鹿孫二位義士會合後,便委派張果中帶著銀子急速進京,然而等待他得是楊左魏三公已慘死獄中,而公子學洢已扶柩南歸的噩耗。魏大中死後,“屍骸漲而黑” 。計魏家共交銀一千餘兩,初四交印三十兩,初九交銀九十兩,十三日交銀一百兩,打三十棍;十七日交銀一百兩,不打;十九日交銀一百六十兩,二十一日交銀二百五十兩,又打三十棍;二十四日交銀三百兩。……

鹿太公為左魏兩位大人斂銀一事,定興已人人皆知。而定興又是朝中一些權貴的故鄉,如客氏如許顯純,因此訊息很快傳到了京城中貴的耳中。中貴們威脅說:“鹿封君為左魏斂銀效勞,恐怕會給親友帶來麻煩 ?”鹿太公聽了不屑一顧說:“不知命無以為君子,我早將利害置之度外了 。”他對孫奇逢說:“左魏二公與小兒(鹿善繼)是道義之交,今急來相求,我若中道畏避,便不齒於人,小兒又有何臉面立於天地間 ?”孫奇逢慨然說:“我們拚此一路,也要盡心做這件搭救忠臣的事情,免得日後後悔 !”

魏學洢乘船攜帶父親的棺木,回到浙江嘉善,每當想起父親枉刑坐賄,未死而蛆蚋生肌,常痛不欲生。他朝夕悲哭,在家數月竟不曾入寢室一回,只是在靈堂守候。後不幸患了喉病,不能進飲食,死於家中。學洢是縣秀才,曾著有《核舟記》一文。

二十七日比較,顧大章獨受二十大棍。六人中惟有大章的“贓銀”最多,多達四萬兩。大章心中明白,栽贓者必是徐大化表侄楊維垣也。兩年前,顧大章主審熊案,御史楊維垣參劾大章在量刑上寬大熊廷弼,大章據理反駁,後楊維垣氣急敗壞,信口誣說大章接受熊賄銀四萬。顯然,楊維垣是參與了本次對楊左袁魏周及自己的###。看來這楊維垣是個十足的小人惡人,自己不過與他爭辨幾次,他便懷恨在心,秉承其叔徐大化之命,要置自己於死地。大章一想到楊維垣——徐大化——魏忠賢三人的關係,深感自己被羅織入獄,徐大化“功”不可沒,而魏忠賢必定也是參與其中了。大章回想起魏閹為給霍維華報仇,曾誣陷次輔劉一燝之弟是奸細,後經大章調查,純屬子虛烏有,可以想見當時魏閹不滿自己的嘴臉!“受賄四萬兩”——每當想起這個鉅額數字,大章常覺得可笑,自己一個四品司官,一輩子也掙不來這許多銀子,閹黨之流分明是存心害自己死於詔獄杖下?……因此從七月中旬開始,大章就做好了殉難的準備。他在牢房題寫了一副對聯,上聯是“故作風波翻世道” ,下聯是“長留清白照人心” 。

大章平生信佛,對生死了無懼怕,他見家人時時啼哭,往往大笑說:“佛家無生死。淚緣於情生,因情生淚。淚水橫流,那是世間俗人所為,是上不了佛家的蓮花寶座的。”大章在刑部多年,對屬下官吏獄卒寬厚仁義,就連北鎮撫司詔獄的獄卒,見了他也是格外尊敬,竟有叩頭掩泣的。一天,院中大樹枝杈上忽然長出了黃芝(即靈芝草),獄卒認為是個好兆頭,紛紛向大章賀喜,說:“顧老爺怕是要有出頭之日了 ?”大章不以為然說:“芝瑞草困於獄中,他暗示我們六人都不得善終啊 !”

後許顯純為討好義父,特地把獄中生有六瓣的黃芝,獻給了魏忠賢,並把顧大章的話學說了一遍,魏冷著臉子慢慢地說:“誰讓他們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