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法拿著從渭州來的書信,猛烈咳嗽幾聲,把書信往案几拍去,口中大喊:“禍國殃民,非御史臺之秦檜莫屬。”
劉法並不認識秦檜,只看到种師道書信之中提得一句御史臺前來問罪,便把這御史臺當作了罪魁禍首,顯然劉法之想,也是一語中的。
站在一旁的劉法之子劉正彥拿起書信,看得片刻,接道:“父親,種相公一走,該如何是好啊?”
劉法之子劉正彥,隨劉法作戰多年。於歷史,卻是留一個正在謀反的罪名。靖康之後,趙構寵信身邊宦官康履、藍圭、曾擇等人,這些宦官在趙構抱頭鼠竄之時,依舊強徵暴斂,四處蒐羅財物,占人田地。
身為為武功大夫、威州刺史,御營右軍副都統制的劉正彥與統制官苗傅發動兵變,以清君側,把趙構身邊宦官斬殺殆盡,又把當時同僉樞密院事王淵,逼迫趙構傳位於三歲的兒子。
各地軍將起兵勤王,兩人往南奔逃,最終被殺。史稱“苗劉兵變”。便是因為這一件事情,連同劉正彥那戰功卓著的父親劉法,從此也不多見與宋史之中,劉法之威名,也被人慢慢淡忘了去。
“唉……如之奈何,朝政不可妄議。鄭智要來了,只是不知需要多久。如今之策,便是守好會州新城,党項要南下,必然要先克新城。否則首尾難顧,後路不保。新城之大戰,為父當親自坐鎮,你便留在平夏,萬一有失,也給劉家留個後。”劉法話語悲愴,與兒子談話之間,既直白,又有顧忌。
領兵在外,最怕遭人猜忌。不議朝政便是自保之道。但是劉法也直白說出了“萬一有失”這種話語,也需要給劉家留條後路。
但是兩人表情皆是一股難以言喻的悲哀,雖然不議此事,卻是內心之中的不滿哪裡能剋制得住。
“父親,兒子此番必須同去,新城之戰必然慘烈,父親身體有恙,兒子若是不陪在身邊,心中難安啊。”劉正彥開口說道。
要說西北這些軍將世家,所出之後人,當真個個不凡,种師道、种師中、劉光世、折可求,不論最後落得一個什麼結果,上陣皆是能戰之人,逆境往往出人才。大宋能戰之輩,十之**皆出自西北。
劉法擺了擺手,只道:“你便在平夏吧,不需多言,為父已老,一家老小皆指望你了,為父先去新城,待得鄭智到了,你便隨鄭智再往新城來援。”
劉法終究還是考慮到了家族傳承問題,此戰兇險,劉法已然視死如歸。劉法本應該幾年前隨童貫出征西夏之時就已戰死,如今因為有了鄭智,劉法還在人世,已然多活了幾年。
劉正彥面色已然帶淚,口中只道:“父親一定多多保重,鄭相公必然在路上急忙趕,父親堅守些時日,孩兒一定隨鄭相公及時趕到。”
父子二人傷離別。鄭智自然是如劉正彥所說,正在道路之上狂奔,三千軍將,便是甲冑都不穿,而是集中在馬車之上運送,如此也能曾家坐騎體力。
最苦祝龍,大隊人馬休息之時,祝龍還在趕路,到得休息之地,大隊人馬又開始啟程,祝龍也不敢拖拉,稍作休息又是趕路,如此無休無眠,只為輜重能跟上大隊人馬步伐。極度睏倦之時,也不過就在顛簸的馬車之上打個盹。
正是黃沙肆虐時。
党項人終於出現在了鄭智所築新城之外。十二萬大軍到了十萬,只留兩萬人馬守衛一些重要城池。
再臨此地,嵬名仁明心中唏噓不已,城頭之上再也沒有了綁紮在前的同胞。城牆也完全閉合在了一起。城頭之上,旌旗熠熠,這等高牆,西北已然是最高了。也是當初鄭智改變的圖紙計劃,把城池面積縮小到原來的四分之一,把城牆加高加厚了許多。
這座城池,從建造之初,只為作戰,裡面沒有一個住民百姓。只有劉法帶來的兩萬多守軍,廂軍一萬,親兵一千餘,還有臨時招募的老兵一萬出頭,這些招募而來的人,主要來自渭州、熙河蘭湟,也有秦州的,還有延安府的。原本劉法手下老兵也有兩千餘。
“仁明,你便是在此地落敗?”舒王仁禮看著自己這堂兄弟,說出這麼一句話語,意思並非嘲笑,而是想激勵一番這大夏第一勇士,失去的榮譽自然要重新奪回來。
嵬名仁明抬頭看得眼前的高牆,口中答道:“當初我到此處之時,這座堅城還只是地基,如今已成攔路之虎。”
舒王仁禮聽言,笑道:“無妨,今日十萬大軍到此,便把這城池重新踏為平地,便叫他地基也不剩。”
嵬名仁明點了點頭,心中比仁禮還要急切,若是不能攻破此城,軍中口糧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