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裡。自己的埃裡卡經常在起居室裡舉行私人音樂會,在這間起居室裡除了她之外,還從未有別人演奏過鋼琴,所以她便是這裡的最佳演奏者。母親哆哆嗦嗦的手上還一直拿著那件新連衣裙。假如她想把這件衣裳賣掉,那她必須儘快出手,因為這種畫有甘藍葉球大小的罌粟花的衣裳,人們只穿一年,過後便再也不穿了。母親頭上被揪掉頭髮的地方,現在感到疼得鑽心。
女兒從自己的臥室走過來,已經氣得直哭。她一邊咒罵母親是卑鄙的壞蛋,一邊心裡企盼著母親熱烈地親吻自己一下,立即同自己和解。母親發誓說,埃裡卡應該砍掉自己的手,因為她的手打了媽媽還揪掉了母親的頭髮。埃裡卡的啜泣聲越來越響,因為把母親的頭髮揪掉並弄疼了母親,這使她後悔萬分。埃裡卡很快就為自己針對母親所做的一切感到後悔,因為她愛自己的母親並且從很小的時候起就瞭解母親的稟性。最終如所預料的那樣,埃裡卡一邊號啕大哭,一邊讓步。好了,好了,母親緩和了口氣,她不是真生女兒的氣,現在我先煮一壺咖啡,我們一起喝咖啡。在吃點心的時候,埃裡卡愈加感到後悔不已,所剩下的最後一點氣惱,被吃到肚裡的圓錐形空心蛋糕化解了。她檢視著母親被揪掉頭髮的地方,正像剛才不知該如何處理被揪下來的頭髮一樣,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因為母親已經上了年紀,總有一天將要故去。也因為埃裡卡自己的青春也已逝去,更主要是因為老是有什麼流逝而去,但很少有什麼接踵而來,因此,想到這些,她不免又啜泣了幾聲。
現在,母親在向自己的孩子說明,為什麼一個漂亮的女孩不需要過分地打扮。埃裡卡向母親證實,女兒為什麼把這許多許多衣裳掛在衣櫃裡。她從未穿過這些衣裳,這些衣裳徒然掛在那裡,只是用來裝飾衣櫃。母親無法阻止購買衣裳,但卻是對決定女兒衣著擁有無限權力的統治者。母親決定埃裡卡穿著什麼衣服外出。母親規定,你不能這樣離開家,她擔心埃裡卡穿著這樣的衣裳在外面會正好碰上陌生的男士。埃裡卡自己也下決心從不穿這些衣裳。母親的職責是鼓勵這樣的決心,防止做出錯誤的決定,這樣以後就不必為包紮傷口而費勁了,因為人們不會去助長傷害。母親更願意親自傷害埃裡卡,這樣她便有可能監督整個治療過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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鋼琴教師1(3)
談話漫無邊際,直到談到刺痛埃裡卡的問題。但這本來用不著,不能讓他們為所欲為!你也可以允許他們這樣做!同時,你本可以控制局面,埃裡卡,然而你做這種事太笨拙了。如果女教師決心阻止這種事的發生,至少在她自己的班上不會出現比自己年輕的鋼琴家,不會出現意料之外和計劃之外的升遷發跡。你自己沒有辦到這一點,為什麼現在其他人處在你的位置上,還是從你的鋼琴班上做到這一點的呢?
埃裡卡仍在啜泣,兩手拿著那件可憐的連衣裙,悶悶不樂地把它同其他的連衣裙、套裝、裙子、大衣一起掛到衣櫃裡。所有這些衣裳她都從未穿過。它們在櫃子裡等著她晚上回到家來,把它們展開,放到身前試試,打量一番。因為這些衣裳屬於她!儘管母親可以把這些衣裳從她手裡奪走並且賣掉,但是她自己卻無法穿這些衣裳,因為她太胖了,無法穿這些腰身細窄的衣裳了。這些衣裳不適合母親。所有這些衣裳全是埃裡卡的,屬於埃裡卡。那件連衣裙還沒有料到自己的好運剛剛突然中斷了。主人不會再穿它,它被關押起來,主人再也不會賜福給它。埃裡卡只想收藏和觀賞它。從遠處觀賞。她從未想穿上試試,只是把這些由布料和色彩構成的詩放進櫃裡,讓它優雅地飄動,此時,彷彿有一股春風吹進了衣櫃,這就足夠了。埃裡卡先前在賣衣裳的小店裡試穿過這件連衣裙,現在她再也不會去穿它了。在小店裡,這件短小的連衣裙曾經刺激了埃裡卡的購買慾。她已經忘卻了這個刺激,現在她擁有的只是一件連衣裙的殭屍罷了。
夜裡,一切都沉睡了,只有埃裡卡孤獨難眠。當時,被愛的紐帶扣在一起的一對中那親密的部分——母親,早已在天國般的寧靜中夢想著折磨人的新方法。埃裡卡有時偶爾開啟衣櫃門,撫摸著自己神秘渴望的東西。這些渴望並非那麼神秘,它們朝外大聲喊叫著,它們曾經值好多錢,現在所有這些錢都幹什麼去了?各種色彩接二連三地喊叫著,人們在哪裡可以穿著這樣的衣裳而不被驅趕呢?埃裡卡一般總是隻穿裙子和套頭毛衣或者夏天穿襯衫。有時,母親從睡夢中驚醒,直覺告訴她:女兒又去欣賞自己的衣裳了,這個愛慕虛榮的傢伙。母親確信這一點,因為衣櫃不會為了私自的樂趣而同衣櫃門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