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遠,你不要睡,我害怕,你別睡……我害怕死了……”
太陽漸而沒入了遠山之後,天地間由昏轉黑。寒風從洞口刮過,偶爾也會拐著彎飄進洞中,讓本已陰暗潮溼的山洞變得更加寒冷。
蘇俞被涼風激得一顫,她抬手抹掉眼淚,小心翼翼地調整著姿勢,把昏迷中還在直冒冷汗的蕭君遠裹進她的懷中,不時搓搓他的手心:“君遠,這樣會不會暖和一點?”
她笑著吻上他的臉,用食指撫平他微皺的眉心:“你看,以往我白日睡覺時,總是霸著你在旁邊陪我,這回換我來陪你好了。你實在想睡就睡呀,從小到大,你一定沒有睡上過幾日安穩覺。”
“不過你不可以睡太久哦,等下,就會有人來救我們。回去以後,我會給你熬一大鍋燙燙的粥,用你最喜歡的薏仁來熬,你不是總買這個麼?”蘇俞皺著眉想了想:“不對,薏仁明明是我最喜歡的東西,君遠,你喜歡什麼……”蘇俞想了半日也想不出來,她沮喪地低下頭去,急得淚珠又大顆大顆湧了出來。
蘇俞飛快地拭掉眼淚:“其實你實在不想醒來,也沒有關係,反正我可以陪著你。你看,這裡誰也沒有,就只有我們倆個,”蘇俞側過頭去,再吻了一下他的臉:“就我們倆個,可真好呀。”她細細看著那張蒼白的俊顏,看了三年,竟從未曾厭煩過。
蘇俞轉頭看向洞外,外面已是黑漆漆的一片。她忽然想起了遲歌的話:“這幾枚信煙要貼身而帶,藏在身上不同的地方。蕪兒,如遇危險狀況,你彈出一枚信煙,便會有人出來幫你。”
蘇俞低下頭去,微笑著一根一根去捏蕭君遠的手指:“都怪我不好,君遠,我也應該早早問遲公子要一點兒信煙的,那樣,你現在就可以躺在暖暖的被窩裡,好好療傷了。”
說著說著,蘇俞也有點困了。她把頭擱在蕭君遠肩上:“我也要睡一會兒,君遠。”
*
“俞俞,醒一下,俞俞。”
蘇俞睜開眼睛,有些茫然地抬起頭來,冷不防看見一張放大的蒼白俊顏。她嚇了一大跳,半晌方回過神來,看清眼前之人正是遲歌。她愣了一下,淡淡移開了視線。
崖洞裡似乎站著不少人,她轉過頭去掃視一圈,終於笑了:“秦大哥。”
遲歌微笑著握住蘇俞的手指:“俞俞,你鬆一下手,我們回家,可好?”
蘇俞收緊雙臂,將蕭君遠抱得更緊了,再喚:“秦大哥。”
秦然大步走近,在蘇俞身邊蹲□來:“俞俞,聽公子的話,鬆一下手。”
蘇俞搖頭:“不,蕭大 哥他有點冷,我得抱著他才好。”
秦然脫□上的外袍裹在蕭君遠身上,笑看著蘇俞:“這樣就不冷了。俞俞,我們早一點兒回去,就可以早一些找大夫替蕭大哥療傷。”
蘇俞想了想,點頭:“嗯。”
秦然轉頭,半跪在一旁的遲歌面色灰白得讓人心驚。秦然暗自嘆氣,正要伸手接過蕭君遠,蘇俞忽然手下一緊:“秦大哥,可不可以讓蕭大哥……”
秦然微笑:“什麼?”
蘇俞卻是眼神一暗:“算了。秦大哥,等下麻煩你送蕭大哥回將軍府,然後再送我回家,我家住在清水巷,門上有浮雕蘭草的那家就是。”
一直垂眸不語的遲歌猛地抬起頭來,緊盯住蘇俞的臉。蘇俞看也不看他一眼,仰頭等著秦然的回答。
秦然被蘇俞的目光刺得心裡一痛,並沒有轉頭去徵詢遲歌的意見:“好,俞俞。”
蘇俞呼了口氣,笑著鬆開了手,人也軟倒了下去,眼前一黑,沉沉閉上了眼睛。
遲歌右手疾伸接住蘇俞,將她緊緊抱在懷中,起身,一言不發地走出了洞外。
夜黑風冷,枯碎的草葉不時隨風旋起,打在臉上刺癢刺癢。遲歌有些慌亂地調整著姿勢,將蘇俞護進懷中,以免她被草葉打上。懷中之人似有些不適,撐著他的胸膛微微動了一動。遲歌沉默疾走,幾步之後忽然頓步,低頭重重吻上蘇俞冰涼的臉,久久不肯放開。
秦然嘆氣:“公子,快些送俞俞回去吧。”
兩匹駿馬揚蹄疾奔,很快便將身後的侍叢遠遠甩在了後面。
青青是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的,她目瞪口呆地看著門外臉色蒼白的俊美男子,眼睛移到被他緊抱在懷中的人臉上,驚愕得說不整話:“小姐,小姐,真的是小姐……”以為蘇俞早已不在人世的青青失聲痛哭。
遲歌勉強笑了笑:“青青姑娘是嗎,麻煩你帶一下路,俞俞現在需要先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