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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部分

烈,血已沸騰時,笛音輕轉,低低矮下,終趨於寧靜。澎湃的心潮隨之平緩,甚而沉溺不起,似已接近近尾聲——忽然的,竹笛轟然爆發出巨大的力量,似人聲吶喊,馬蹄雜踏;又似身處戰場,遭逢兩軍苦鬥,不到彈盡糧絕則絕不能罷休!這一波一波的高調回環中,壯闊中夾雜著無盡的淒涼,彷彿英雄已趨末路,惟自刎烏江而已。

司馬炎只覺得心兒悸動,魂魄飛散,一抹眼角,居然滾出兩滴清淚。

他一向收放自如,從不顯露情緒,偏這會,竟什麼都管不住。正赧然,那笛聲已戛然而止,連繞樑的餘音都不剩。

好一會兒後,他勉強笑道:“姑娘真乃神人也,居然能用笛管吹出琵琶名曲《十面埋伏》。我的梨園弟子望塵莫及,真該就此解散,免得貽笑大方。”

她淡淡一笑,道:“陛下過譽了。此等末流微技,豈能與您的梨園弟子相比。今夜它能入得陛下之耳,說來說去,大約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再聞曲而生情罷了。”

一瞬間,司馬炎大口大口的喘息,似乎是有什麼重症要發作了似的。

嬴湄忙放下竹笛,快步走到他身旁,輕輕的為他捶背抹肩。待他順過氣來,已是容色憔悴,陡然間老了十歲。嬴湄頗覺怪異,不免偷眼打量,這才發覺他眼眶深凹,眼圈暗黑,就是一貫幽深莫測的眸子也全無生氣——雖然他撲的香粉比白日裡更多更厚,然終是什麼也遮不住!她驟然明白,他和她一樣:好好的身子,也已被歲月榨乾,早早的入了風燭殘年!

她的心,先是一頓,後是一酸,幾乎忘了自己究竟想幹什麼。

他亦百感交織的看著她,喉頭竟然有些哽咽:“姑娘,你還是那樣敏慧而善體人意……可惜,我身邊,總沒你這樣的人……”

終究是理智佔了上風,她很快回過神。她故意將他話裡的深意濾去,溫言道:“陛下如此英明,豈有難倒您的事?如今五國會盟,四國國君再怎麼心生嫌怨,卻也因您的一句話便匯聚一堂,言笑宴宴。如此看來,陛下的恩德威望,已無人能及。此刻,縱然白日裡有什麼談不攏,或是不遂意的事,自然也能有其他法子弄得妥妥當當。陛下,您說是不是?”

司馬炎灰暗的眸子裡驟然閃射出光芒:“姑娘,你是說……”

嬴湄直起腰,一字一句道:“那就要看陛下有什麼樣的決心,又想要什麼樣的結果。”

那會,她黑白分明的眸子亮得像珍珠一樣,一閃一閃,淬出無數柔潤而璀璨的光,偏又如溪流般,不急不緩的直抵人心。他不由得站起身,漾開笑,緩緩的朝她走去。

外邊,宋緯佇立樹下,悵然的望著明月。似乎是等了很久很久,才聽到門“咯吱”的響了一聲,她急切的轉過頭,看見嬴湄和司馬炎一前一後的邁步出來。尋思了一會,她提起被融雪浸溼的群擺,怯生生的迎上去。

司馬炎恰巧看到她,柔柔笑道:“緯兒,你來得正好。”

她不禁有些迷惑,邁出去的腳步亦遲緩下來。

那會,司馬炎已轉頭看向嬴湄,滿面凝重:“姑娘,你我如此知交,那些瞞著別人的事,在你面前,自不能再藏著。方才你也親眼見了,我這身子早已不同往昔,雖湯藥不斷,也百般遮掩,可到頭來,不過是捱日子罷了。若說我還有什麼放心不下的,除了晉國江山之穩固,餘者,莫過於緯兒的安危。”

宋緯驟然花容失色,她禁不住抓住司馬炎的袖擺,全身抖作一團。

嬴湄看看她,再瞄瞄司馬炎,並不插言,只靜觀下文。

“姑娘想必不知道,緯兒是我極心愛之人,她在我身邊整有五年,卻始終沒有妃嬪的封號。不是我給不起,而是不能。姑娘當知道,後宮乃是朝堂勢力的延伸,各種關係犬牙交錯,能立足者,若非名門世家的女子,必也是當朝權貴之後。緯兒出自寒門,性子柔婉,為人可說是善之又善。這樣的她,哪裡抵擋得了那些女人的手段。我若一味偏袒,只會給她惹來更多麻煩……我終不是大度的男人,雖不甘她被人算計,卻又捨不得與她分離。沒計何耐,才特特設了一個梨園,一直委屈著她。如今,我已這樣……若不及早安排,百年之後,新帝繼位,那些個心懷妒意的妃嬪必然不會放過她——”

宋緯早已淚如雨下,也不待司馬炎說完,便跪在他腳下,哀哀哭曰:“陛下,妾身不願離開!縱是陛下百年了,妾身也甘願相隨……陛下,求你不要趕走妾身……妾身要一輩子伺候你……”

司馬炎彎下腰,將宋緯扶起。想是真的因為信任嬴湄,故毫不避忌的將宋緯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