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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部分

蒙政靠著窗柩,怔怔出神。直到雙腿痠麻,方倦倦道:“回午陽殿。”

侯景一面上前攙扶,一面吩咐備車。車輦行到御花園時,蒙政忽叫停車。侯景趕緊湊上前,聽得天子道:“蓮花池的冰面都化開了麼?”

侯景陪笑道:“回陛下,臣已有幾日未至那裡,故也不甚清楚。您看,是不是……”

一語未了,蒙政的腳已從馬車上探了出來。侯景只得伸出雙手,攙扶相幫。蒙政入了御花園,一樹不看,一花不摘,徑直奔往蓮花池畔。

二月末的春風,芬芳搖曳,暖意漸濃。它鼓起腮幫使勁吹拂,終於破冰起浪,吹皺一池春水。蒙政凝視著半消半融的池水,慢慢蹲□子,探手入池。刺骨的冰涼隨著微漾的水波由指上湧,瞬間便寒徹心扉。可他沒有哆嗦,也不肯縮回五指,一隻手就杵在水裡,任由白皙的手漸漸乏青乏紫。

那年的除夕夜,池水一定比這更冷吧?

湄兒,你抓住我衣襟時,可想著要握緊一生?倘若我又落險境,你還會搏命相助麼?

風漫吹,拍在臉面上,既不旖旎,也不纏綿,麻麻的微疼。蒙政緩緩的抽出手,侯景趕緊捧上綢巾。這時,一串銀鈴般的笑聲飛揚而出,內中還有人輕歌慢唱:

“濃雲布,前路茫,何處是故鄉?行一步,難一處,千里奔波總不忘。明月淨,流雲散,風花雪月又一場。隨佳人,遊四方,卿若回眸,吾仍在身旁。”

蒙政的臉色本就不好,聽畢,面孔愈陰。侯景即喝斥道:“誰這麼不懂規矩,竟敢驚擾陛下!”

蓮花池的對面倏然收聲,從假山後轉出幾個宮娥,俱是面色如土,齊齊跪在地上。蒙政踱過石橋,漫不經心道:“哪裡來的濃詞豔句,竟讓你們唱得如此妄形?”

一個宮娥怯生生道:“回陛下,是……是奴婢信口胡謅的。”

“哦。這‘隨佳人,遊四方,卿若回眸,吾仍在身旁’,當作和解釋?”

宮娥吱唔半晌,愣是擠不出話來。

蒙政面孔一狠,喝道:“來人,將這不知廉恥的賤人拖去暴室,重重考打!”

宮娥嚇得魂飛魄散,磕頭如搗蒜:“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奴婢這就從實招來,絕無隱瞞,求陛下開恩!”

“說!”

“是,是……奴婢家在隴西城外,自小便和邊境上的西涼人有往來,故說得一口流利的西涼話,也識得些西涼字。自從入宮後,奴婢總覺得日子漫長,閒暇時便教親近的姐妹學說西涼語,寫些西涼字,以打發時日。不知是誰嘴快,竟將這等私密事宣揚到貴妃娘娘處。昨夜有位公公來傳奴婢,說是貴妃娘娘召見。奴婢去了之後,貴妃娘娘拿出一張西涼曲譜,說是新近從外邊得來的,覺著好奇,定要奴婢將上邊的歌詞譯作漢語。奴婢便依命譯了出來。後來,貴妃娘娘又叫伶人照譜吹奏,奴婢見那曲子好聽,不免想到自己入宮已有三年,紅顏漸老,然歸家無期,一時情難自禁,遂偷偷照著歌詞哼唱。貴妃娘娘聽見了,便叫奴婢多留一刻,教唱伶人。是奴婢得意忘形,今日陪姐妹們遊園,禁不住拿出來炫耀,以至於衝撞陛下……望陛下大人大量,就饒恕奴婢這一遭吧。”言罷,宮娥又伏在地上,“咚咚”磕頭。

蒙政斜睨侯景:“西涼什麼時候進貢的曲譜,寡人怎不知道?”

侯景皺著眉頭想了一會,道:“陛下,沒有這樣的事。”

“哦,貴妃近日可曾出宮?”

侯景眨巴著小眼,斟字酌句道:“陛下忘了麼?五日前,貴妃娘娘不是得您恩准,說是要在昨日正午前到報國寺拈香祈福,超度亡母。”

蒙政雙眉微擰,道:“鴻鵠驛館距離報國寺多遠?”

“回陛下,只有一牆之隔。”侯景的小眼突然瞪得老圓,聲音亦有些變調:“陛下,那位西涼來和親的塔瑪姑娘,可不就下榻在鴻鵠驛館麼?”

他再抬眼窺視,天子已臉如霜雪,甩袖便走。侯景忙提起衫擺,緊跟不放。

蒙政健步入飛,轉眼便出了御花園。

相處十來個月,他早就看出司馬妤心胸狹窄,極是善妒,但還料不到她連這樣惡劣的把戲都使將出來。還有那塔瑪,明明是他父親死乞白賴的要求和親,她倒好,不但人來了,連情郎寫的情歌都一塊帶來!這群女人,枉有花貌,全是蛇蠍之輩,哪有丁點及得湄兒!

——那首歌!宮娥唱的那支曲子,聽其曲調,分明不似西涼之音,倒像出自中原……是了,那曲調就是前魏名曲《花犯》和《流螢追月》的變調,父皇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