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你又唆使姜大姐打頭陣,可憐哪,又一個作炮灰的苦命人!”
無語忽然邁開步子,臨出門前,輕輕一語砸向南山子額間:“羅裡八嗦,錙銖必較,不宜行醫,倒該上菜市佔場子。”
南山子掙紅了臉,追出門,欲要反嘴相譏,迎面卻走來一個窈窕宮娥。那宮娥年方二八,生得十分整齊。南山子忙斂起怒色,揹負雙手,擺出閒雲野鶴般的風姿。不想,宮娥也是個有修為的,僅在三尺處曲了曲膝,便一聲不響的繞後而過。南山子眨巴著眼,偷悄扭動脖子。直待那個嫋嫋婷婷的身影消逝於蔥籠花木,他才悵然若失的旋轉目光,望向嬴湄。那時,慕容隼已經離開,惟剩無語和姜瑤侍立一旁。偏偏無語的臉正朝著他:揚起眉毛,斜斜睥睨。南山子紅面耳赤,趕緊避入殿內。
☆、第七十六章 七夕佳節(三)
時光飛逝,轉眼七夕來臨。便如嬴湄先前所憂,日頭剛下山,慕容隼才要啟駕引凰苑,忽聞老外公耶律秋病重,只得掉轉車頭,奔赴國丈府問候。
因著先前聖命,宦者早早備好龍舟,嬴湄在姜瑤等人的陪伴下,坐著輪椅登上船頭。
夏風本是燥熱,但從溝渠吹來,沾了水氣,倒也涼爽。嬴湄叫姜瑤放開手,又拋開輪椅,試著步行。從船板這頭走到那頭,近百步下來,她不覺腿疼,膝蓋也無不適,不禁眼望無語。因邊上宦者宮娥林立,無語一如既往的冷著面孔,倒是他身旁的南山子洋洋得意。嬴湄走過去,深深作揖,以示感激。
南山子乘機低語:“今晚是個好時機,姑娘可要見機行事。”
嬴湄眉目一凜,瞄向無語,但見他微微頷首,不由心花怒放。因怕人察覺,她強自鎮定,耐心等候慕容隼到來。誰想直等到月華初上,慕容隼還未見蹤影。嬴湄心下越發歡喜,喚來主事者,明言曰時不待人,再不起航,便要錯過七夕盛典。那人知她極得天子寵愛,且天子又有言在先,便命解纜升帆,順風而走。不一刻,龍舟駛出溝渠,進到松陽河面。
恰如慕容隼所誇口那般,河面上花船往來,紅黃藍綠紫,凡過處,皆牽起千絲萬縷的五色燈線。又兼兩岸遊人持燈而動,影移波搖,岸上水下,燦燦輝煌。
嬴湄以渴望盡情觀景為由,要求熄滅燈火,且將龍舟悄悄泊於岸邊。主事者仗著滿船執戈禁軍,不怕人來搗亂,遂樣樣照辦。
果然龍舟上燈火盡滅後,前後左右的岸景花船,倍添華美與璀璨,直看得姜瑤腦袋密轉,一會指東,一會顧西,又是拍手,又是驚呼。南山子本欲同享此樂,卻見近旁無語俊目穿梭,密密注視往來船隻。他心念微動,便也跟著打量四周。
忽然,耳聞岸上喧譁連連,他甚為好奇,忙循聲而望。
正前方,一艘青雀高船破浪而來。此船船身華麗,樓閣高大,且燈籠長墜,又有花燈通體纏繞,不獨將船上之人照得清楚無礙,連水面一丈之內,亦一般樣光明亮堂。最叫人驚豔處,船首獨坐一位玉冠華服的俊秀公子,正撫琴而唱。
一時間,月燦燦而照人,波粼粼而動心,更兼微風撩人花氣暖,岸上水裡,人嘴魚嘴一齊大張。
南山子好半晌才擠出話來:“乖乖不得了,這個蘭臺千歲難道還嫌自己素日不夠招蜂惹蝶麼?搞出這麼大的排場,分明是要燕京的閨閣秀女思春恨嫁嘛。”
“此言差矣。這樣光彩奪目之輩,遠遠一觀,便叫人自慚形愧,誰還敢痴心妄想?”
這話又輕又軟,似含無限惆悵。南山子轉首一看,原來接腔之人乃為姜瑤。他正惦量,便聽得嬴湄道:“瑤妹,管它什麼妄想不妄想,既然邂逅故人,該當相邀,權當謝他從前的援手相助。”
姜瑤還未答言,嬴湄已吩咐掌燈。
很快,龍舟上千燈萬盞次第而明,船頭船尾的龍紋徽章隨之光彩奪目。岸上的遊人呆住了,皆未料到天子會巡幸到此,忙納拜地上,高呼萬歲。
王璨住了琴絃,凝睇觀張,確證數十丈外果然是天子龍駕,遂吩咐移船靠近。
隨侍的僕役大大不解,道:“千歲何須過去。類似偶遇往昔常有,不都是陛下自己攏來麼?千歲且等一等,說不定陛下已著人轉舵,正往這邊來呢。”
王璨哼道:“此一時、彼一時,如今還說得當年事麼?”旋及面冷,“快快移船,羅嗦作甚!”
僕役不敢犟嘴,趕緊準備。
王璨的花船才開始搖槳轉向,龍舟已破浪前來。然行不多遠,龍舟遽然晃盪,滿船人左跌右撞,驚號不絕。王璨蹙起眉尖,聽得對面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