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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部分

她的雙手滑到他的面頰,輕輕捧起:“冰,你又說笑了。咱們不過相差一歲,若那風霜易在臉面上留下褶子,大約我也該有的。說到底,你總是被我連累,幾無喘息機會。”

他將她攬在懷中,聲音低如囈語:“湄兒,說那些做什麼?現在,咱們就要回家了。”

一個“家”字,暖融融的襲上心頭,她不禁緊緊挨著他寬厚的胸膛。他的下巴抵住她的頭,輕輕摩挲。她捻著他的衣襟,柔聲道:“冰,你從哪裡找來這許多人手,將逃亡之計安排得如此精妙?”

他笑道:“湄兒,這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啊。”

她仰起頭,黑眸一閃一閃。

他颳了刮她的鼻尖,道:“湄兒,你忘了去年為仟陵令時,我的倡議了麼?”

她摸摸鼻頭,道:“你是指要暗中籌建線人的事?”

他點首曰:“當初向你提及此事,你一口回絕。然我總覺得世事難料,與其抱著僥倖,不如未雨綢繆。故瞞過你,要緋煙從各店鋪中節省費用,叫管強憑遊走經商的機會,分別在晉燕兩國發展線人。那時我想,慕容隼素來恨你,你又為秦效力,總有不得不到燕國之時;還有那晉國,自司馬炎死後,新帝便惟慕容隼馬首是瞻,處處被牽著鼻子,早晚也會對你不利。故而,便全力在這兩國夯實基礎,至於在秦一面,我總想著先將就沾蒙斌的光,日後有了更多閒錢與餘力,再來從容安排不遲。結果思慮不周,禍事倏然降臨,害你吃了這般大的苦頭……湄兒,這是我的過錯。”

“冰,你每每行事,從不沾功,但凡出了偏差,總喜將過失攬於自己身上,就怕我心有鬱積。唉,我是什麼人,自己還不知道麼?昨夜你說王璨的那些話,真是字字如耳光,直搧得我翻然醒悟。”

他眼裡閃過一絲楚痛:“湄兒,那功名利祿一類的話,是我說過了。”

她捂住他的嘴,苦笑道:“冰,我幼從良師,又得盡雙親寵愛,自認為無論是載在書冊的典例掌故,還是流傳於民間的軼聞趣事,無不通曉明達,高出世人。便是後來家破人亡,遭奸佞擺佈,雖學會收斂鋒芒,也能時時自省,但還是覺著一顆明珠深埋土內,委屈得緊。等到他肯重用,方覺枯木逢春,終於盼來光武太宗一般善識人才的英偉帝王。當我欣欣然大展拳腳之時,別說雲臺二十八將,就是凌煙閣二十四功臣,我也不曾放在眼裡。”

她的頭本已低低下垂,然隨著聲音上揚,不禁高高仰起:“正所謂‘春風得意馬蹄疾’,卻不料馬蹄疾奔易失蹄。身奉帝王,就是藏了千萬小心,奉上百萬忠誠,倒頭來,也敵不過他的一分猜忌!你看,當初馬援戰場負傷,光武為之哀泣;可等到他南征交趾,運南邊果實薏苡到故鄉作種子,想以此治療筋骨風溼,竟被認為是貪贓枉法,為光武所恨,以至掘墳驗證。再有魏徵,病重之時,太宗割須相救,死後又頻頻哀嘆痛失明鏡;然則下葬不到一年,太宗便疑其居心叵測,親令推倒自己為魏徵書寫的石碑。哼,帝王之賞識恩義,胸襟氣度,不過如此!可恨我明明通曉古今,卻總以為他待我不同旁人,自必超出過往帝王,日後我必能如張良一般,偉業既成,又可逍遙避禍。唉,貪圖仕宦,本已危矣,盲目深信,險之極矣;難怪我會落到這步田地!”

他攬緊了手臂,輕拍其肩,又撫其發:“湄兒,事已過去,咱們再不理什麼帝王江山,只要自己開心,好不好?”

她仰望著他,目光漸殷漸深:“冰,其實你早就看穿這些,但為著我的緣故,不但不當頭澆潑冷水,還常常背逆本心,鞍前馬後的周旋奔忙。你呀,總這樣體貼入微,已將我寵得不知斤兩。冰,就依你的,從今後,咱們找個偏僻處,你犁田耕耘,我養雞織布;但得閒暇,咱們再笑伴山水,品風賞月,豈不快哉?”

她的聲音漸低漸輕,聽著那軟軟尾音,他只覺得多年夙願美夢成真,心肝腑肺亦跟著化成了汪汪碧水。他的手攀上她的後頸,兩片溫熱的唇,嚴嚴密密的蓋住她的嘴。

彷彿是久旱逢甘露,除了唇唇碰觸,他的舌片還探入她的口中,輾轉追逐,逼得她無處躲藏。沒奈何,她大起膽子,怯怯回應。這樣的回應恰似閃電滾過,激得他眼眸熾熱,身子微顫,於是,追逼更甚。她哪裡應對得了,嚶嚀淺逸,似喜還嗔。

偏偏附近的鳥兒才從夢裡醒來,窺見此景,遂放腔鳴叫,高高低低,漾出無限旖旎。

他鬆勁時,她失了氣力,只好窩在他的懷裡。便是吸過新鮮氤氳,她的臉蛋猶然嫣紅。再抬眼相對,他則伸出舌尖輕舔雙唇,眼眸裡,分明瀰漫著饗食不足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