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忠勇無畏,這樣的慘烈決絕,是其他州府所沒有的。可以說,韓家人用自己的悍勇將河中子弟擰成了一股繩,之後便做起了土皇帝,與折家種家這種寒門大族是有著本質的區別的。
不過,現在的情形卻也有了變化。當年第一次東征,大秦帶回了十數萬百姓,多數都安置在了這裡,其中不乏唐時曾輝煌一時的大族豪門血脈,之後河中官場便越加的紛繁了起來。
如今第二次東征,大將軍趙石率兵北渡,連戰連捷,將金人趕回了太原,大同等處。整個河中都成了大秦疆域。
沒有了外敵,韓家這樣的地方豪族也就失去了一半存在的意義,加之新政的影響,實際上,韓家對大秦河中的掌控正在逐步的消弱當中。
韓家這裡對將來也是有打算的。不再枯守一處,而是選擇走了出去,韓家子弟開始到外間為官,對河中老家這裡。不再守的那麼嚴了,所以許多人瞅準了這一點。尋機往河中安插人手,也就在情理之間了的。
其實,寧陰縣新上任的知縣大人許節,就是順著這個大勢從朝中調派而來,不然的話,像寧陰縣這樣,差不多與軍鎮相仿的地方,怎麼會掌握在外人手裡?
許節也算是剛剛到任,他是志大才疏之人,到任之後,先就巡視了幾次自己的地盤,越瞧越是歡喜,覺著終於離了京師的泥潭,休了那讓自己看著就厭煩的妻子,一身輕鬆,到了這一片沃土的河中,總可以大展拳腳,施展自己的抱負了。
但兩個多月下來,寧陰縣上上下下的官吏們也看出來了,這位滿嘴之乎者也,動不動便子曰詩云的知縣大人,也就是外表光鮮,於縣務上是一竅不通,還很剛愎,聽不得旁人的勸說提醒,可以說是滿肚子的草包。
說是什麼施展抱負,但這些時日以來,這位知縣大人除了用於逢迎往來的時間,也就在縣裡轉了兩圈,回來之後,就不動地方了,反而招來學政,細細打問了一番,好像只有這件事,是知縣大人關心的。
不過讓人失望的是,學政說了許多,人家聽進去的就只有那麼一點,之後便邀來縣內文人士子,開了兩次文會,旁人呼其大人則不喜,稱之為師則歡悅非常,這一下,誰都明白了,這位竟然是想博個文名。
在旁處也就罷了,但在這河中地界,真真是讓人笑掉大牙,誰不知河中韓家以軍功起家,河中上下,尚武之風尤烈,幾乎人人皆以在韓家麾下效命為容,哪裡會在乎什麼文名?
這麼一來,縣中上下,多數都冷了心思,不願往這位新任知縣大人面前湊合了,除了一些新來寧陰,紮根不過六七年的外來人,這些人在金人治下許久,還逃不脫逢迎地方官吏的想頭,不管許節如何,都是縣尊大人,所以很是巴結。
這一晚,寧陰知縣許節又赴了一次宴飲,心情很是舒暢,直與眾人歡飲到了子時三刻,才醉醺醺的出來,讓家人扶上了轎子。
掀開轎簾,矜持的擺了擺手,讓殷勤相送的人們回去,這才撥出一口酒氣,斜歪在了軟墊上。
轎子起行,上下顫抖,許節有些頭暈,不過心裡卻還是很得意,到了地方上為官,果然就是不一樣,在京中,大官小官的壓的你抬不起頭來,這裡多好,人人皆是笑臉相迎,這些人雖粗鄙了一些,但只要虛與委蛇一番,將來對自己治理縣政,也有不少好處。
韓家那些武夫之輩,將河中視為禁臠,自己在這裡宣揚教化,讓百姓歸心,也好叫這些地方豪族知曉,朝廷並非無人,將來寧陰縣在自己治理之下,風調雨順,物埠民豐,在河中獨樹一幟,到得那時,還能有誰不知許節之能,還有誰不聞許節之名?
咂了咂嘴,許節晃著腦袋臆想著將來的美好前程,不過隨後,便覺著有些可惜,河中這些土財主,請縣尊大人吃酒,竟然連個歌舞姬都沒有,幾個丫鬟勉強可以入目,但也沒說送一個過來,真真是不曉事。
不過轉念便想到,養在京中的兩個美人好像應該快到了,過得兩日,讓這些傢伙們曉得,京中絕色到底是個什麼樣子,讓他們以後不敢拿庸脂俗粉來糊弄本大人,想到這裡,許節嘴角含笑,更是添了幾分得意。
回到新置辦下的兩進宅子,吩咐下人們下去安歇,自己則徑自入了後宅宿處,酒意上頭,該是到休歇的時候了。
貼身書童在前面提著燈籠,片刻便到了後宅宿處,點上燭火,伺候他洗漱了一番,書童退了出去。
許節打了個哈欠,坐在椅子上,飲了兩口茶,便想上床安睡,但外間傳來一聲輕響,許節也沒在意,他那貼身書童跟了他多年,是個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