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護衛家園,可如今呢……家也沒了,田也荒了,父母兄弟都不見了蹤影,雖說幾人心裡都存著萬一的指望,親人能逃過大劫,但……
龜兒子的,劉昌又在心裡詛咒了一句,秦人來了,大夥拿起刀槍為的是什麼?雖說螳臂擋車,好賴家人無恙,就算死了,大夥也是安心,卻不想沒等秦人大開殺戒,卻是蜀人自己開始燒殺搶掠,斷了大夥的後路,這一年多的光景真好像做夢一樣。
秦人來了打了一年,死的人是不少,但他隨軍半年多,卻也知道秦人並不濫殺,更不會燒燬村鎮,奸yin擄掠,而如今好像有人想將秦人趕走,他畢竟是蜀人,對這些無緣無故就欺上門來的秦人殊無好感,若有人振臂一呼,同仇敵愾之下,說不定他也要出上一把力的。
但現在嘛,還不如秦人坐了蜀中的江山,總也比那些殺人放火的賊子強出不少……
“劉頭,咱們……咱們該……你總說打完了仗,日子就好過了,但……這仗什麼時候打完?什麼時候能打完啊?”
“劉頭……你說咱們爹孃還好吧?秦人來的時候,他們可都是在山裡躲了一陣子的……你說這回是不是也都躲山裡去了?要不……你放我回去找找,說不定……”
這些話劉昌已經聽了一路了,想也不想,揮手一邊給了兩個年輕人一巴掌,聲音在寂靜的林中迴響,顯得分外的清脆,周圍的漢子朝著這邊瞅了幾眼,都轉開了目光,即便是身份懸殊,又有敵我之分,他們也都見慣了殺伐之慘之烈,但這些秦川漢子眼中還是流露出些憐憫,故國不再,家園破碎,生死離別,人生遭遇之慘莫過於此,瞅著劉昌幾個人一路如行屍走肉般過來,誰心中沒有點感慨呢?
“兄弟幾個今後有什麼打算?”
悄無聲息的,劉昌身邊已經坐下一人,臉上黑瘦,一雙眸子卻是精光閃閃,劉昌一驚轉過頭來,坐在他旁邊的正是這次領人出來的胡校尉,雖說現在他難受的直想就此抹了脖子,一了百了算了,但在對方“兇光閃閃”的一雙眼珠子的注視之下,還是硬擠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
“原來是胡……頭兒,您這是……”
狐狸笑了笑,對於對方的惶恐即不受用,也不反感,說起來,入川這一路上,還真是多虧了這幾個川人嚮導,再加上他也早打聽清楚了,眼前這個比自己打了一輪有餘的川中漢子並不如他現在所表現出來的那般怯懦卑微,此人也曾在西縣提兵上陣,算是力戰之後才被俘的,之後隨入蜀秦軍一路南向,聽說還立下了些軍功,這才脫了囚籠,被留在劍門當了個牢頭兒,劍門城破,他又帶人連夜逃離劍門關城想回西縣,但不巧的是在半路上硬是碰上了欽差隊伍,這才又當了俘虜,雖說這番經歷都是他自己說的,但以狐狸自己的眼光看來,應該是**不離十。
這樣一個人,在狐狸看來,雖說是個川人,又一直唯唯諾諾的,卻也不失為一條漢子,尤其是如今深入蜀中,遍地敵蹤,他懷裡雖帶著山川圖冊,卻還是離不得幾個嚮導,不然川中這莽莽群山之中,得費多少時日才能尋得到路徑?
自西縣大火之後,狐狸覺著也是該給幾個人許些承諾了,人嘛,勞勞碌碌,東西奔忙,最終還是得有個奔頭才成,不然勞的是哪般,忙的又是什麼?
“老哥不用這般客套,這一路上看老哥翻山越嶺,卻是比咱們這些當兵吃糧的還要耐熬,真是讓人佩服的緊了,不知老哥今年貴庚?”
劉昌這裡愣了愣,接著便是連連擺手,臉上似笑似哭,這兩聲老哥卻是叫的他心驚膽戰,連道不敢當,身子也成了半蹲半坐,“大……人可是折煞小老兒了,不勞動問,小老兒虛活四十一載,人也沒什麼本事,年輕時就喜入山漁獵,到如今,卻還剩下幾分氣力,不當一讚,不當一讚。”
“你看你,這裡可是隻有販私鹽的胡離,沒什麼大人,要是緊要關頭說漏了嘴,咱們可是都要掉腦袋的,老哥切記,切記。”
“是,是,是,胡大當家的。”
“哈哈,這就對了嘛,老哥啊,咱這裡要問一句,你是土生土長的川人,覺著我大秦和蜀中孟氏誰來坐這蜀中江山好上一些?”
劉昌這時尷尬的笑了幾聲,他也不知眼前這位秦軍校尉到底是想和自己說什麼,只有苦笑道:“咱們百姓哪裡管得了這些?只要……只要有一碗安生飯吃,就比什麼都強。”
胡離笑著點頭,“老哥兒說的是實在話,但就如今這他孃的世道,想吃安生飯可著實不易,老哥自己恐怕也是深有感觸的吧?”
劉昌低著頭,胡離這話可是觸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