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雙漆黑鳳眼往日總是看起來冷凝漠然,這還是第一次明顯地閃過了換亂和躲閃的神色,即使是這句模稜兩可的話語,也有股情不自禁在退縮著的感覺。
「那又如何,我也是。」
段景玉輕描淡寫地放下酒杯,抬起雙眼直視著上官驚鴻,平靜地道:「愛慕之情何分男女。若是將軍執著與此,就算把我段景玉當做女人又何妨?」
上官驚鴻一愣,他只以為段景玉永遠是懶洋洋的一副模樣,可是此時此刻,那人的眼神出奇的明亮透徹,卻又是分明與往常有些不同的。
他心裡有些發抖,卻又好像不知道是為了什麼而抖。
段景玉沒有再遲疑,他站起身,隔著木桌微微俯身,另一隻手輕輕托起上官驚鴻的下巴。
那動作,與他去挑辰星館文青下巴時的輕佻大有不同。
溫柔輕緩的動作,倒好像是在開啟什麼寶藏一般,直到上官驚鴻的鳳眼終於與他對視,段景玉才輕聲道:「上官將軍武功蓋世,若想要推拒絕對不是難事。將軍不願開口說,那便這般告訴我答案。若……若真的是無意,那麼今日之後,景玉定不會再糾纏將軍分毫。」
他這番話,說得極是果決平淡。
可此時上官驚鴻心中,卻彷彿已經掀起了驚天巨浪。
他心裡明知自己是不該如此的,可看著眼前那人越來越近的俊俏面容,想著倘若以後便就再也沒有瓜葛,心底深處就彷彿是在隱隱作痛。
不過是頃刻間,便已經左右搖擺了數十次。甚至到了最後,明明已經斬釘截鐵地告訴自己不可,可是雙手卻好似怎麼也提不起勁力,去把那人狠狠推開。
段景玉的氣息,終是近了。
他單薄的嘴唇,最後竟是輕輕貼在了上官驚鴻高挺鼻樑上的傷疤之處,兩人那般的近,段景玉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彷彿是在上官驚鴻耳邊溫聲低語一般。
「上官將軍不知這煙華京都的人心比當初南疆更為險惡。將軍不是工於心計之人,在京城待上段時間後,恐怕各方勢力便會開始著手拉攏或打壓。朝堂上的權力之爭仿若漩渦,稍一不慎便是萬劫不復。」
「而我雖身無武功,可從一出生便是在天子身邊謀事。這長樂侯之位坐了十數年,倒也應對自如。」
段景玉說到這裡,微微一頓,嘴唇在那傷疤上摩挲了一下,終於喃喃地道:「驚鴻——今日就算你不應,我亦會好好地護著你,斷不能讓你再這般痛上一次。」
上官驚鴻身子輕輕一顫,漆黑的鳳眼在那一刻,終於還是有些軟弱地闔了起來,不再推拒什麼。
……
段景玉和上官驚鴻自那一夜之後,雖說關係有了大的進展,可是若論真正相處起來,卻又差別不大。
上官驚鴻倒也罷了,不要說男人,即使是女人他都未有真正這般交往過,更全然不知尋常伴侶之間該是如何。以他來看,就是這樣與段景玉夜裡喝喝酒、談談天,便好像已是足夠快活了。
而段景玉卻是心思慎密,那日他看似是孤注一擲,可實際上卻是因為見到那冰好的杏花釀,心中的把握足足有了七八分。
且以他風流歷練,自然感覺得出上官驚鴻是心中有些別的顧慮,所以倒也不願立刻就逼得太緊。否則照他的性子,恐怕早就把這肖想已久的精悍美人抱到床上逍遙個無數回了。
球球則是一如既往地喜歡粘著上官驚鴻,現在甚至變本加厲地到上官驚鴻練刀之時,它也要礙事地蹲在人家肩膀上,絲毫沒有半點自覺。
「何必這麼慣著它。」
段景玉就站在石亭內,看著球球這毫不客氣的舉動,不由開口道。
「也沒什麼。」上官驚鴻低頭看了看肩上的小狐狸,冷漠的臉上微微露出一絲寵溺的笑容。
「你對它比對我好。」段景玉一步步走出石亭,雖然心中也覺得跟狐狸吃醋有些不似風流肆意的長樂侯會做的事情,可是這幾天下來卻著實覺得與球球相比自己還真算是備受冷落。
「沒、沒有……」上官驚鴻下意識地搖了搖頭,可是身旁的雪狐倒似乎感覺到什麼一般,猛地一竄就把毛茸茸的尖嘴巴在他的側臉上蹭來蹭去,倒像是故意對段景玉示威似地。
這還真是會哭的孩子有奶吃,段景玉自問球球這使勁往上官驚鴻身上磨蹭的撒嬌絕技他是學不會,可是球球的另一大絕技厚臉皮他卻是其始祖了。
「若是沒有。今晚球球在水天閣留宿,那麼我也要。」
上官驚鴻雖是跟段景玉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