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勺,“你父親,一定很疼愛你吧?”寶寶抬頭看著費揚古,隨即低下頭,小聲說,“我不記得了,我不記得我有父親了。”費揚古深深的嘆了口氣,將這個兩三歲的小女孩抱到了懷裡,“你父親一定很掛念你呢,會經常放心不下,經常夢見你。”
吃過飯,辰泰揹著妹妹玩,費揚古問清了方向,拿著一把油紙傘出了門。在北街一個大戶人家的門口,費揚古撐著傘站在路旁,風吹雨,迷離人眼。天寒地凍的雪地裡,他赤著膊與敵人廝殺,他沒感覺,他不冷,可是在溫潤江南的春雨裡,他等待,他冷得直打顫。也不知等了多久,總之天黑了,李府開啟了角門,因澤提著一盞燈籠出來了。“你怎麼來了?”因澤有些意外,費揚古接過她手裡的燈籠,將傘往她那邊偏偏,“走吧,咱們回家。”
小鎮的甬道上,他們悄無聲息的走著。
“怎麼來接我了,這天這麼不好。”費揚古笑了,心不在焉的說,“比這還不好的天,我也去接過你,是你忘了吧?”因澤也不知該怎麼回答好,費揚古又問,“你阿奶和阿汝要是知道你過得這麼苦,都不知會心疼成什麼樣子。做什麼繡品?缺銀子和我說啊,我當初給你的那些銀票呢?”因澤將裝著繡品的包裹摟在懷裡,笑著說,“心平了,何談苦呢?你給我的那些銀票我一點兒都沒動,我要攢起來,留給辰泰娶媳婦用!”“娶媳婦?”費揚古聽了大玩笑一樣的搖頭直笑。“你以為啊?他都快十一了,不也就過兩年的事嗎?而且,”因澤略頓頓,“這也是行之的意思,你不要看我現在給人家繡東西餬口,可是也就是這兩年,行之在的時候,辰泰過得可是小少爺的日子。”
“我們來周莊不久,行之就從他朋友那借來一筆銀子,在這裡做起了絲綢買賣,他生就是生意人,一年半載後,家裡就有些家底了,後來啊,這兩條街都是我們的鋪子,”因澤指著路上的街道說,“行之說,他並不刻意的想東山再起,他只想讓我和辰泰過上舒坦的日子,尤其是辰泰,要讓他過得不能比在將軍府差。”費揚古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卻故作輕鬆的說,“我看林先生一定對辰泰很好吧,一說起林先生,辰泰的神情都不一樣了。”
“哎呀,你不知道,這孩子為什麼現在這麼淘氣,這麼任性,都是行之和奶孃慣的。你是知道我的,我那麼喜歡孩子,可就我這樣的人,卻要在孩子面前做壞人,他一淘氣,就是我打。我打辰泰,他們還都攔著。”“哼,淘氣小子,不打怎麼行?”費揚古不滿意的說。因澤皺著眉想了想,“也打,行之也打過他一次,不是因為他淘氣,是他五歲那年管行之叫父親,怎麼教都不聽,行之就打他,說你再敢這麼叫我,我就把你送回京城你父親那裡!”說到這兒,因澤的神色黯然,“行之對辰泰說,做你的父親,我不配,更沒這個福分。其實我知道,行之疼辰泰,他做夢都想讓辰泰叫他父親,可那是他最後的底線,他不能。”
費揚古聽罷便埋怨自己,誰不是用心良苦、情非得已,何苦鑽那個牛角尖呢?他誠懇的問,“行之兄是怎麼去的?兩年前,他也還不滿五十吧?”“他這麼些年來做生意,勞心勞力、東奔西走,本來就很傷身體,後來又在牢裡住了小半年,也是雪上加霜。三年前,我懷了寶寶,行之竟執意不肯要這個孩子,說什麼覺得婦人生孩子太兇險,反正我是覺得這理由荒謬的很。我不肯聽,他拗不過我,便整日寸步不離的陪在我身邊,甚至可以說是,惶惶不可終日,我現在都弄不明白,哪有要做父親的人,非但不高興,卻緊張成這個樣子的?半年後,孩子出生了,我和孩子都很好,他卻病倒了。”
“他的病治了幾個月,非但不見起色,反而越發的嚴重了。他臨走之前,看著我和辰泰,寶寶就睡在他旁邊,他抓著女兒的小被子哭著說,說小因啊,我不想死,我還沒活夠,我要看著孩子們長大成人!後來大夫說,他行醫三十多年,頭一次看見這麼重的病卻能撐這麼久的,是生有可戀,不甘赴死。”因澤將懷裡的包裹摟緊,低垂眼簾,沉浸在過去的哀慟中。
費揚古停下腳步,質問,“你只覺得他是不甘心嗎?他是不放心,他把你和孩子帶到這兒來,阿汝不在了,他撒手一去,你可怎麼辦?他連個交待都沒有嗎?”“有,”因澤看向煙雨中的河道輕聲回答,“他叫我把他運回徽州,葬在他們林家的祖墳裡,然後帶著孩子去京城找你,你若不喜歡寶寶,就把寶寶寄養在他朋友那裡。”費揚古聞言便有些激動的問,“那你怎麼不去找我,你覺得我會容不下一個孩子?”因澤無奈的解釋,“不是,當然不是,當初走了便是走了,哪還有再回去的道理,再說了,你應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