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扶起來在地板上坐好,一邊幫他抹肥皂,一邊換了話題:「你有名字嗎?」
少年搖頭。每次第一次見面的人都會問起這個,他搖頭之後,就會被取一個綽號。可是那應該不算是他的名字。
「你沒有名字?你的父母怎麼叫你?」
少年思考了一下,低聲回答:「……計劃代號是NH。」
什麼計劃代號?克萊德莫名其妙地問:「那是什麼的縮寫?你的名字嗎?」
「不是,那是計劃代號。我們沒有名字。」
他剛剛說『我們』嗎?克萊德更疑惑了。
少年看到克萊德眼底的疑惑,可是他不知道說出來好不好,畢竟道格是因為把自己帶走才遭到殺害……如果克萊德知道太多,會不會怎麼樣?
克萊德幫少年沖水,問:「什麼計劃?還有別人嗎?」
「……我不知道是什麼計劃。」少年猶豫了一下,「『我們』是雙胞胎。同卵雙胞胎。」
克萊德倒抽一口氣,「還有另一個『你』?」
少年點頭,他看著克萊德,然後低下頭,說:「你想知道……是嗎?」
克萊德是想知道,他想知道眼前的少年到底是何方神聖。可是少年似乎有難言之隱。克萊德雖然想問下去,但內心阻止他對少年有更多的認識。少年只是食物;也只能是食物。
他幫少年擦乾身體,吹了頭髮,換上乾淨的T恤,過程中他們雙方都沒有再開口。
*
少年坐在馬桶上,溫順地讓克萊德再為他把手銬和腳鐐戴上。他不舒服地揉搓又麻又刺的身體。克萊德都弄完之後,把洗手檯裡的紙袋塞給他,「吃一點比較有體力。」
不是少年不想吃,實在是沒有力氣吃,每次才剛恢復一點力氣,伊凡就又來了。他低著頭,看著懷裡的紙袋,小聲問:「你們不生氣了?」
不要再和他說下去了。克萊德的內心某處響起這個聲音,所以他只動了一下嘴唇,隨即把想回答的念頭壓下去,走出廁所。
不要再和他有多餘的接觸了。克萊德一直叮囑自己。可是好難。連養狗都會放感情的,不是嗎?
克萊德坐在沙發上,想到很遙遠的以前,他曾經養過一隻狗,或是說那隻狗自己賴著他,總之他曾經跟一隻狗生活。幾年後,狗死了,讓他哭了好幾天。
但是對人類的感情又更強烈,就像對她……那種撕心裂肺的痛,克萊德不想再經歷一次。
『我喜歡你,克萊德。』
記憶中她的身影,加上了少年的容貌。
『……你可以吸我的血沒有關係喔。』
記憶混亂了。好像是她說的,又好像是少年說的。
他們都對自己露出了頸子。縱容自己在他們身上尋找慰藉。
克萊德朝廁所瞥一眼,從沙發可以約略看到客用廁所的門口。因為廁所地上是溼的,少年屈起膝蓋坐在門口的踏腳墊上,無力的身體斜斜地倚著牆壁。腳鐐上的鍊子長度頂多讓他可以到那裡。
克萊德走到陽臺拿了拖把,要去廁所把地板拖幹。少年抱著膝蓋看他拖了溼答答的地板,把水擰乾,走出廁所。
「克萊德。」
克萊德經過少年身邊時,少年輕聲叫他。他停下腳步。
「我可以……摸你的手嗎………」
克萊德背對著少年一會兒,少年以為他又生氣了。「不……不用了。對不起。」少年象是做了錯事一樣低著頭說。
明明對自己說過,不可以再和人類有過多的接觸。
克萊德讓拖把靠著牆,蹲下來,向少年伸出手。
少年撫摸那隻瘦得指節突出的手掌,然後把手掌放在自己的臉頰上,閉上眼睛。有一種溫暖的感覺,從克萊德冰冷的手掌流過去,帶點悲傷。他壓抑住想詢問克萊德悲傷原因的衝動。他不想再讓克萊德生氣了。
克萊德讓少年覺得好溫暖、好溫暖。他貪戀這樣的感覺。自從道格死去之後,他再也沒有感受到這種感覺。為了這股溫暖,他可以一輩子待在這裡,待在克萊德身邊。
「克萊德,如果被殺了,你會死嗎?」
少年小聲地問。克萊德不明白這個問題的用意,他沒有回答。
少年抬頭,好像想對克萊德說什麼,這時候玄關的門開啟了,少年嚇一跳,彈跳般地推開克萊德,連忙爬回廁所裡。伊凡回來了。
今晚是不上班的日子,伊凡跑出去外面四處閒晃。他看到克萊德從廁所前面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