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器。在斯大林格勒戰役中倖存的人,都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經歷過血肉橫飛的戰役,難民營裡的這些防守對他而言,根本算不了什麼。
夜色下,從他眼中反照出來的全是冷光,明明只是穿著平民的衣服,卻彷如降臨在黑暗中的死神。看著他空手扭斷了那兩人的脖子,那一下頸骨錯位的咔嚓聲尤其刺耳,她背脊一陣發麻,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處理完畢屍體,弗裡茨踏著沉穩的腳步走回來。見她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他什麼也沒說,蹲□體索性將她的人,連同包裹一起背了起來。
林微微趴在他寬厚的背脊上,伸手穿過他的脖子,緊緊抱住。剛才一場歡愛,透支了她的體力,她渾渾噩噩地閉眼昏睡。
在黑暗的掩飾下,兩人身影遁入山谷中。現在是四月的某一天,外面春暖花開,冬雪消融。在夜晚,山谷裡的溼氣還是很足,溫度不到十度。雖然,他們的情況不便點火,但為了她的身體,他還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有了火光的溫暖,她停止了顫抖,他將她抱進懷裡,讓她靠在自己的肩頭。伸手探了下她的額頭,不是很燙,他喂她吃了一顆藥。
也許真的是渴急了,水壺裡的水被她一口氣喝掉了大半。她舔著嘴唇,一臉意猶未盡,伸手還想去搶。弗裡茨舉高手,讓她撲了個空,她睜圓眼睛狠狠地瞪著他手中的壺。
弗裡茨看著她,眼中露出了戲謔的笑意,她要喝水,他卻將乾糧遞了過去。可是她生著病,哪裡有這胃口,就著他的手,勉強咬了幾口,便轉過頭去。
他扳回她的臉,將麵包湊到她嘴邊,微微閉著眼睛,連看都不肯看一眼。寧願餓死,也不要再吃這麼難吃的東西。
“如果你不自己吃,那就別怪我動粗了。”
你什麼時候沒動過粗?林微微哼了聲,沒理他。
好一會兒,都沒有動靜,她掀了掀眼瞼,正打算一探究竟,下巴突然被人不甚溫柔地捏住了。那勁道不算太重,卻正好逼她張嘴。
她才吃了一驚,他的嘴已經貼了上來,被嚼碎的麵包從他嘴裡度過來。
“你自己吃,還是我餵你吃?”他看著她可惡地笑著,用手擋在她嘴前,不讓她吐出來。
他弗裡茨總是有辦法對付不聽話的人,林微微再次親身領教了。這麵包的味道固然不佳,但沾著他口水的食物更叫人噁心,她只得乖乖地接過麵包,一小口一小口地往嘴巴里塞。
這是一個美麗的夜晚,一抬頭便是那閃爍的繁星,遙望人間。
“星星……很美麗。”弗裡茨伸直長腿,平躺在草地上,雙手枕在腦後勺,望著這一片無垠無際的天空,心緒飄浮。
林微微乘他不注意,將最後一口麵包吐在了草地上,渾身一軟,也學他樣,躺了下來。
得不到她的反應,他也不在意,繼續說道,“小時候,和父親一起去山上的樹林裡採蘑菇,我走累了,他就將我扛在肩頭。他一邊吹著口琴,一邊找方向。他說,如果你迷了路,北斗七星會將你帶回家。結果,我們還是被困住了,在山林裡待了一個晚上,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摸到回家的路。母親紅著眼睛,在家門口等我們……那時,我們只是普通的一家。”這是弗裡茨第一次嘗試著在別人面前開啟心扉,就像一個孩子,羞澀卻又迫切。
“父親去了戰線後,我們有很長一段時間沒再看到過他,一直到戰爭結束後,當我看到他活生生地走回來時,心裡的雀躍無法形容,以為又可以回到從前的幸福時光。但是,沒想到這一場戰爭已經改變了我們一家人的命運。從那天起,除了痛苦、暴力,便沒再剩下其他。這個男人一定沒有想到,他能夠活著走出那個集體墳墓,卻最終死在了自己老婆孩子的手中。
將刀子插。進別人心臟的感受是怎麼樣的?我想,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他的胸口插著刀,血噴濺了一身,就是這樣他還沒有立即死去。他四處追著我媽,暴怒著,像一頭髮怒的獅子,說要砍了我們。我們每個人都被恐懼侵虐著,最後,我忍不住衝上去,一把扭斷了他的頭頸。他終於安靜了下來……”
說到這裡,他抿住了嘴唇,閉上雙眼沉入自己的思緒中。雙手緊緊地抓住草坪,手指摳入土地,一些被藏得很深的傷疤再一次撕裂,血淋淋地呈現在眼前。有些回憶太不堪入目,即便時隔多年,還是令人戰慄。
“我討厭外國人,法國人、英國人、美國人、俄國人,是他們開始了戰爭,把我的家園變成這樣,把和善的父親變成魔鬼!”他猛地睜開眼睛,語氣變得激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