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兩天,從費蒙帝國西部陸續趕來參戰的魔法師軍隊人數已經超過對岸的傭兵聯軍。
玫瑰騎士齊奧塞斯重傷之下,借神賜之力一舉擊殺狂戰士巴塞爾,傷勢一度惡化,幾乎性命不保,即使有韋斯利施展神恩救治,恢復速度也很不理想。
這兩天裡,柯蕾和莎拉數次提議,由她們做先鋒強行渡河反攻,但是沒有齊奧塞斯相助,韋斯利還是不敢拿她們的性命去賭博。
對岸傭兵聯軍也組織過幾次半途而廢的搶渡,往艾瓦河裡拋下幾千具屍體後,終於整體退到距離河岸近一公里外紮營。艾瓦河兩岸本應生死相搏的兩撥人,居然隔著一條大河奇蹟般地安靜了下來。
……
費蒙帝都科恩納斯,淅淅瀝瀝的小雨已經下了兩天。
青石鋪就的街道被雨水浸透,隱隱泛著天光,在古老的深色建築群之間穿梭,縱橫交錯,像一幅比例均衡、色澤深沉的油畫。
漲潮的波爾河看上去更加寬闊,即使在雨中也仍顯得靜謐恬淡,和這城市帶給蕾拉的印象一樣。
站在北城牆上,蕾拉轉身回望斜風細雨中朦朧朧的中土都城,想起多年前聖彼得堡的那場春雨。彼時,世界尚未向她展開自己的全貌,聖弗朗西斯河畔的小小莊園,彷彿就已經是地圖的盡頭,做夢也不敢奢求的如詩美地。
但是現在,站在高高的城牆上,被溫潤的雨水撫摸著臉頰,那些在聖彼得堡發生過的事情,窗外高高矗立的教堂金頂、日夜奔流不息的聖河、以及那個美妙的仲夏夜晚,彷彿都成了朦朧的夢境。
或許正因為隔著歲月,那些記憶中的日子才會顯得那樣美好,就如這雨中的科恩納斯。可蕾拉還是害怕自己有一天也會像烏娜姐一樣,把它們忘得一乾二淨。
不知道為什麼,此時此刻,蕾拉突然想起那個惡棍海利安人,想起少爺倒持劍刃,把帶著他體溫的短劍劍柄放到自己手上,逼著自己去刺傷那個惡棍時說過的話。
“就從這一劍開始。”
十幾年過去,蕾拉還清晰地記得少爺當時飽含鼓勵的神情。可這十幾年間,蕾拉一次都沒有用過劍,一次也沒有戰鬥過,不管是像少爺期待的那樣,為自己抗爭,還是像蕾拉期待的那樣,為少爺去戰鬥。一次都沒有。
正因為這樣,當知道神子施展聖裁之劍,殺死了第一個出現在城下的騎士時,蕾拉才會瞞著露西亞,偷偷溜出奧斯頓宮,來到她現在站立的北城城牆上。
她一點都不緊張,只有激動和期待。
沒有人知道,從那一劍之後,蕾拉就一直準備著,準備了整整十七年……
周圍人聲開始鼓譟起來,羽箭從箭囊裡抽出的聲音連成一片,沾了雨水的弓背發出難聽的嘎吱聲響,匆忙的腳步聲從蕾拉身後經過,那是神牧在為整排整排的箭手降下光明神的賜佑。
城牆上,費蒙皇家騎士團的弓箭營如臨大敵,從入伍一來,他們幾乎連一場像樣的戰爭都沒有參與過,哪怕面對的只是城下數百人的騎士軍隊,哪怕明知身後有神牧掠陣,哪怕幾天前,三位神子剛剛在教堂廣場前向市民們宣佈過科恩納斯是神佑之地,他們也還是忍不住緊張得發抖。
中土歷史上,從沒有哪個王國和來自騎士大陸的軍隊正面交鋒而倖存過,二十多年前,就是一支和城下敵軍差不多規模的騎士傭兵團,把費蒙帝國從隨時可能滅國的境地中拯救出來,迫使當時的大陸第一強國,荊棘帝國俯首臣稱。
幾百米外的騎士們並沒有像傳聞中當時的那支騎士團一樣,騎著身披重甲的異域健馬,但他們同樣穿著和中土風格迥異的鎧甲,拿著尺寸驚人的武器那些重錘看上去只要一下,就能砸穿費蒙帝國引以為傲的帝都城牆。
可能是因為緊張,一名弓箭手慌亂中射了一箭,身受光明賜佑,他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力量遠比平常更大,手上這柄金屬複合弓從來沒有拉開到現在這樣誇張的幅度,可即使如此,射出去的羽箭也只在雨中飄出幾十米遠,距離那支緩緩靠近的騎士軍隊還遠著呢。
騎士們鬨笑著,時不時抬頭看一眼北方天空。
科恩納斯城牆上,除了蕾拉知道一些內情以外,沒人會把騎士們有意無意的動作,和幾天前的那場地震聯絡起來。
“鎮靜!聽我號令行動!”某位守軍長官大聲喝罵著。弓箭手們紛紛將弓弦鬆開,手裡的羽箭箭尖不時有雨水滴落下來。
蕾拉看見幾十米外的城牆塔樓上,李察正和神子商量著什麼。一晃多年,李察少爺看上去完全長大了,臉上再沒有一絲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