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洛托夫代表大家說,應該集中權力,以便迅速地解決各種問題,儘快把全國都動員起來。這樣一個機構應當由斯大林來領導。斯大林驚異地看了大家一眼,沒有表示任何反對意見。“好吧,”他說道紒紥矠。
我們每一個人,從某種意義上說,都彷彿是生活在兩個世界——外部世界和封閉的、往往是神秘莫測的內心世界——之中。外部世界是可以認識的,而認識內心世界則要困難一些。如果能夠認識一個人內心世界的某些東西,那麼對他的整個為人也就更加了解了。對斯大林來說,正在逼近的這場災難不僅是對我國每個公民能夠造成的那種危害,還是斯大林以之自許的人間上帝的毀滅。“領袖”正在從比其他人更大的高度上跌落下來。對於一個相信自己是出類拔萃、有洞察力、負有特殊使命的人來說,腳下出現的裂隙確實是一個無底深淵。斯大林處於深刻的精神震盪之中,幾乎到了麻木的地步,這樣過了幾天,他才開始清醒過來。
斯大林可能認為,幾乎全體政治局委員到他這兒來是否打算撤銷他的全部職務?甚至是想逮捕他?因為最方便的就是把一切過失都“推卸給”一個人。他斯大林早就相信,任何失誤和失敗都應當有一頭“替罪羊”。應當讓人們出出氣,把有過失的人痛罵一頓。但斯大林在他的戰友們心中的威望太高了,以致他們好像根本不可能有這種想法。斯大林甚至在“垂頭喪氣”(按莫洛托夫的說法)的時候,在他們眼裡也是偉大的。如果他們讀過別爾嘉耶夫的書,他們就會想起他的這樣一段話:“一個人只能從高處跌落,所以一個人的跌落本身就表明他的偉大。”紒紦矠這種偉大是他們自己為“領袖”塑造的,而現在則希望他仍舊留在原來的高處並領導他們。
大本營和總參謀部試圖在擊潰西方方面軍的德軍進攻的道路上投入第13、19、20、21和22集團軍,加上突圍出來的殘部,建立一道新防線。一度喪失了自制力的斯大林忽然由冷漠消沉一變而為精神亢奮,6月29日他兩次突然來到國防人民委員部。他惡言惡語地把一切都歸咎於各個軍事領導人。
斯大林面容消瘦、蒼白,下眼泡發腫,眼睛由於不眠而佈滿血絲他終於意識到了懸在全國、以及作為“領袖”的他本人頭上的巨大危險的分量。如果不採取一些非常的措施,不動員一切力量,德國人幾個星期之後就可能打到莫斯科。可以證明斯大林試圖振作起來、控制局勢的最初幾個步驟對他來說也許是很普通的:他著手撤換軍事首長。6月30日,聯共(布)中共委員會、蘇聯最高蘇維埃主席團和蘇聯人民委員會透過一項決議,決定成立國防委員會,由斯大林領導。國防委員會主席握有無限的權力。祖國面臨的致命危險要求集中每一個人的努力。他就任新職後第一步就是撤掉西方方面軍司令員巴甫洛夫大將的職務,並任命國防人民委員鐵木辛哥來接替他。同一天,西北方面軍司令員庫茲涅佐夫上將下令各部隊從西德維納河一線後撤並佔據奧斯特羅夫、普斯科夫和謝別日築壘地帶。斯大林一接到方面軍司令員這項命令的報告,立即將這位上將撤職。新任方面軍司令員索邊尼科夫少將接到斯大林的命令:“恢復原先的態勢;回到西德維納河一線去。”凌亂後撤的部隊接到新命令後,既無法進攻,又無法防禦。敵人察覺了這種混亂,對第8和第27集團軍的接合部實行突擊並突破了防線這些訊息並不能增強國防委員會主席的信心,他既不能獲得心理上的平衡,又找不到一條正確的行動路線,以便賦予各戰略指揮機構在那些悲劇性的日子裡迫切需要的信心,使它們能夠堅定不移和深思熟慮。
克勞塞維茨關於危險和統帥心理表現的相互關係有一段精闢的論述。這位德國思想家在《戰爭論》中說:將領的智慧在危險中才顯露出來。“直接感覺到自己及其他人所面臨的巨大危險會干擾清醒的理智——這是人之常情”。但克勞塞維茨立即補充說,偉大的統帥則相反,危險反倒會使他的智慧和意志更敏銳地表現出來。“在一個普通人身上,危險和責任感不會增加他精神的自由和積極性,相反,會使他感到沮喪,因此,如果這種感受使得判斷力更加活躍,更加敏銳,那麼我們看到的無疑是一個氣魄宏偉的人”。紓紛矠
今天可以這樣說:在戰爭初期,斯大林沒有表現出這種“宏偉氣魄”,而這種氣魄在當時是非常需要的。許許多多註明日期為6月底的大本營檔案,並沒有為歷史記錄下斯大林為堅決掌握局勢而採取的某些強有力的措施、步驟和行動。他陷入了一個接一個的十分不利的事件之中。他也和其他許多人一樣,被這股急流卷裹著,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