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偷用了我的醋,上上月多用了米,再上上上月……
端木翠頭大如鬥,只有乾瞪眼的份,忽然就覺得出生入死的疆場殺伐,比之妯娌唇槍舌劍,大大不如。
好容易消停下來,李年慶媳婦得勝,洋洋得意抱著被子迴歸。
端木翠藉口睏乏,打發走了李年慶夫婦,稍事洗漱便上了床,躺定之後再不願動彈半分,暗下狠心定要睡到日上三竿……
誰曉得後半夜,風雲又變!
原來李年慶深感這一日的接待工作沒有做好,家屬不給力,在端木姑娘面前丟了人,就等同在展護衛面前丟了人,在領導面前丟了人,就等同於前途無望,越想越是憋氣,床幃之中,把媳婦一通臭罵。
李年慶媳婦先還不還口,後來架不住他絮絮叨叨,也來了氣:她這一日盡心盡力,做了那麼一桌子菜,對端木姑娘客客氣氣,面面俱到,就算是皇后來了也未必能做的強過她,你還不滿意,雞蛋裡挑骨頭是怎的?
於是戰勢擴大化,李年慶甩手就給了媳婦一巴掌,他媳婦哪裡是吃素的?掀開被子下床,鞋子也不穿,光腳衝到院裡仰天就是那麼一嚎:“這日子沒法過了……”
李年慶鼻子都要氣歪了,接待工作沒做好也就算了,夜半還不讓人好好睡,這要吵醒了端木姑娘可怎麼是好?
老婆三天不打,就得上房揭瓦,反了你了!
於是李年慶也來氣了,為免夫綱不振,一不做二不休,直奔灶房,未幾拎了一把菜刀出來。
李年慶媳婦原本跌坐院中捶胸頓足,忽見形勢不對,再一衡量敵我形勢懸殊,也顧不上哭了,手忙腳亂爬起來,掉頭就跑。
這一番吵鬧,早已驚起了院中旁人,適才和李年慶媳婦爭被子的女人看得眉花眼笑,李年慶的弟弟看了會熱鬧,上來勸和,李年慶放狠話:“這婆娘,我非砍了她不可!”
李年慶媳婦放聲嚎哭:“端木姑娘,殺人了,救命啊。”
端木翠其實早已醒了,對外間的雞飛狗跳也聽得分明,就是冬日夜冷,被窩捂得暖和,她實在不願意起來淌這趟渾水,但人家都指名道姓了,她也不好再作壁上觀,只得哆哆嗦嗦披衣起來。
李年慶見到貴客終於被驚擾,更是急火攻心,刷刷刷挽了個菜刀花,來了招力劈華山。
端木翠嚇了一跳,疾步擠進兩人中間,一手推一個:“別打了,有什麼事坐下來商量。”
李年慶見端木翠過來,倒是不敢舞刀了,氣焰降下不少。
倒是李年慶媳婦得了依仗,重燃鬥志,躲在端木翠背後對著李年慶破口大罵:“沒良心的,殺千刀的,活該生大瘡的!”
唾沫星子噴了端木翠一臉。
李年慶嘴笨,一時間臉紅脖子粗,眼見又要揮刀霍霍。
端木翠忽然就火了,大喝一聲:“再吵,再吵我滅了你!”
不待李年慶反應過來,端木翠劈手奪了他刀,往半空一揚。
雖說成仙之後久不練功,好在之前的功底還在,藉著屋中燭光,所有人看的分明,那菜刀直直剁入院中那棵大槐樹的樹身,只留刀柄還露在外頭。
“現在都給我回去睡覺,再有一點聲音,有一個剁一個!”
說這話時,她一字一頓,眼光瞅到哪一房,哪一房的人便兩股戰戰,逃難般回房。
世界終於清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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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她還是未能如願睡到日上三竿。
朦朦朧朧之中,院中總有壓的極低的聲音傳來,一波又一波,在她耳邊蒼蠅般趕不走。
於是披衣起來,白色裡衣,罩著白色裙衫,發未挽,直直批下,門扇一開,抱臂倚住門框,面無表情,眉峰冷冷,江湖老大風範十足,怎一個酷字了得。
院中立刻鴉雀無聲。
但見大槐樹下,靠了把木梯,昨晚和李年慶媳婦爭奪被子的女人連同李年慶媳婦的三個娃正緊緊扶住梯子,梯頂,李年慶媳婦身先士卒,正伸手不知夠著什麼。
“一家人等著吃飯……”李年慶媳婦怯怯解釋,“就這一把刀……”
端木翠伸手往邊上撇了撇,示意閒雜人等讓開。
李年慶媳婦趕緊下了梯子。
端木翠連梯欄都不扶,還是抱臂上了梯子,伸手握住刀把,只那麼微微一用力。
那把刀就這樣遞到了李年慶媳婦面前。
李年慶媳婦接過來,謝都不敢謝,嘴唇囁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