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和我用的不同。”洛雲息穿好衣衫,坐到慕北馳對面,直接開口道,“我那個是神工閣的手藝。”
“我並沒有……”想說並沒有懷疑過你,說到一半又覺得實在沒必要解釋。
“我知道。”洛雲息顯然明白他想說什麼,並不在意,“對神工閣你瞭解多少?”
“只知道擅制機括,出手的物件價值昂貴極其精巧。閣內有規矩:不許為官府中人所用。這十幾年越來越低調,市面上已經很少能見到真品。”
“神工閣在十幾年前內部出現了分裂。二當家因執意要破除不為官府中人制器的約定,和閣主反目,帶著批親信離開。後蒙當時朝中大將推舉,為朝廷效力。”洛雲息揀起桌上的弩箭,口氣微嘲,“你不覺得箭尾的花紋雕的不夠細緻嗎?還有匣面上的鷙鳥看起來也少了神韻。”
後面這句話聽的慕北馳心下很是詫異,挺嚴肅的個話題硬是扭轉了方向,帶來點嬉鬧味。他看了看洛雲息認真的表情,並不像開玩笑。只好攤手承認:“在下眼拙,分辨不出。”
“你手裡拿的是鬼斧營的東西——就是神工閣分裂後入朝的那些人做的。”
“何以見得?”
“若是神工閣出手的,雕花必定更為精美圓潤,鷙鳥圖案也極盡生動傳神,鳥翼還要稍稍收斂。這東西還很新,大概剛成品不久。箭頭的百鍊鋼能穿金裂石,很是難得,三十二支真是大手筆。你收來的這幾支箭,形狀略有不同,是依據機括內部的構造做的調整,為了讓四支箭能同時射中目標。有如此好的材料和手藝,又能把神工閣的製品模仿的如此相像,只能是鬼斧營。”有句話洛雲息沒有說,這機括帶著奇異的熟悉感,很多細節之處都和記憶中一樣。這些年來,那二當家的技藝雖是越來越精湛了,可是做的東西給人的感覺還是沒變。
“模仿?”
“鬼斧營做的東西只追求實用性,作為工具來使用,不會雕刻繁複的花紋裝飾。神工閣則更注重精巧華麗,苛求完美,兼具觀瞻收藏。也正是觀念的差異才分化出兩批人,最終導致分裂。”
如果不是嵐疏那邊出了什麼岔子,就是朝廷裡有人惦記上他了?可真是麻煩啊,慕北馳暗忖。他左手中指輕叩著桌面,聲音低沉,“先是有人跟蹤,一直甩不掉。出城行至密林被四人伏擊。開始是弩箭,然後是鐵鏈,最後用劍。他們的招式……”慕北馳想了想,“似乎是專為了對付我而練,配合緊密,對我的武功路數也很熟悉,處處壓制。”他不知道為什麼要告訴洛雲息這些,許
是種承認,或者是信賴?
洛雲息淡淡地說:“小心身邊人。”
若不是身邊人怎會對自己的武功招式如此瞭解,連性子都摸的清楚,知自己定會被引出城,事先在密林裡埋伏。可為什麼要在機括上做手腳來誤導?怕暴露出官家人的身份嗎?自己和朝廷中人素無來往,應該沒樹什麼死敵。慕北馳想到這,腦子裡一團亂麻,也懶得去琢磨了。罷了,回頭讓南遊給查查吧。
深舒了口氣,後知後覺的想到洛雲息今晚說了很多話。他是在擔心自己嗎?和他相處的越久,越感覺他身上藏了很多的事。“你怎麼看出圖案差別的?”
“看的多了自然就知道。”
“多了?”慕北馳食指颳了刮下巴,“聽聞洛二爺和神工閣主私交甚好,看來確有其事。”
“不清楚,二哥很少提起自己的事。不過每次來總要帶堆小玩意的。”
“把神工閣的東西當成小玩意,也是好氣魄。”也不知是說送的人還是收的人。
“二哥很好。”說到洛雲啟,洛雲息口氣輕鬆起來,眼睛裡帶了暖意。
“你們兄弟感情深厚。”慕北馳不鹹不淡的接了句。
“二哥一直待我很好。”這句話說的很輕,語調也很奇怪,好似夾著一股嘆息。
慕北馳有些困擾,有種微酸澀的情緒不知從哪裡冒出來,在他胸腔裡攻城略地肆無忌憚。他不習慣不受控制的感覺,揉了揉眉間。
哧啦哧啦的撓門聲打斷了慕北馳的思路,虎紋貓竄進來,身上髒兮兮的,不知去哪裡廝混過,朝著洛雲息叫了一聲就找了個角落蜷起來懶洋洋地趴著。洛雲息瞧它沒什麼不妥,也不再理會。慕北馳想著,無論是誰都能在這裡得到休息,洛雲息和他的院子一樣,又包容又冷淡。
“早點睡吧,我去書房看會書。”
☆、同榻而眠不相知
頭捱到軟枕,睏倦一撥一撥的襲來,慕北馳下意識的往內側挪了挪,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