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給林老漢,是寫給那個比他大了六歲,卻剛剛才考上童生的四叔林信。
這封信寫下來,他不信林家還會有膽量承認,他們在孝期把林大丫許配出去的事情。
獵戶一直看著林安。
待林安將信寫完吹乾,獵戶上前,拿過了信,轉身就走。
林安:“三哥你做甚麼?那信很重要的。”
獵戶這才回頭,悶聲道:“去華安縣,送信,抓人。”然後明天一大早再趕回來,帶著那個林信,和小秀才一起去擊鼓鳴冤,解決問題。
林安一怔,抬頭去看獵戶。
獵戶也正看著小秀才。一雙眸子,黑亮黑亮的。
林安沉默一會兒,才道:“三哥,你不必對我這樣好。”
獵戶面無表情:“你是我媳婦兒。”然後直接就走了。
再晚一會,縣城會關城門的。獵戶這會兒趕去華安縣,也只能騎馬快跑,才能堪堪趕在關城門前,到那個林家。
林安小胳膊小腿兒,還真追不上發怒的獵戶,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獵戶帶著信走人了。
林二丫跑出來問怎麼了,林安搖頭,進屋去了。
身後林二丫還在碎碎念:“秦大哥怎麼這會子走了?飯也沒吃,水也沒喝,而且天就快黑了,趕夜路的話……”
林安逗弄一會平哥兒和茂哥兒,吃了晚飯,喝了藥,想了一會明日去衙門的事情,微微有些睏倦,正想打起精神,再思考一下他和獵戶之間的事情,結果躺在床上,就睡著了。
林安身子還沒好全,加上在外面跑了一天,又回來應付了一番王石母子,第二天沒能按照他預想的那樣一大早起來,而是等到日上三竿,他才醒了過來。
這讓那些等著看好戲,以為林安真的會一大早去縣裡衙門的人,大失所望。不少人還跑去王石家裡,把事情當笑話似的說給王阿花和王石聽。
王阿花開頭還聽得膽顫,結果聽到來人說,那林秀才,日上三竿還沒出門呢,就立刻放下心來。
“那安哥兒啊,才十三歲,他就是真考上秀才了,不還是個孩子?”王阿花撫了撫鬢角,頗為自得地道,“別說大丫了,他下面兩個弟妹的親事,不還是要老林家一家做主?我可是親耳聽杜大娘說了,她原本也沒想著什麼孝期嫁孫女的,還好我去了,提醒她了,她正想著,把二丫也給嫁出去呢。”
來人大為驚奇:“二丫不是才七八歲?”
“嗐,那有什麼?七八歲,不正好做童養媳嗎?”王阿花吃吃笑了起來,意味不明道,“就是不做童養媳,不是有些有錢人,就好這一口嘛。”
來人也吃吃直笑。
“還是阿花姐有眼光啊。別說那林大丫長得俊,人能幹,還會刺繡,就單看昨個兒林秀才護著大丫的樣子,就知道將來,阿花姐手裡攥著個大丫,那林秀才愛妹心切,就只能您指東,他不敢往西了。”來人極力奉承王阿花,“阿花姐的親侄子不是也要進學堂了?直接丟去給林秀才,我看啊,那林秀才就是為了大丫,也鐵定給阿花姐教出一個小秀才來!”
王阿花“哎呦”一聲,正要說這個主意好什麼的,就聽院子裡鬧哄哄的。
她拍著大腿出去看了一眼,就見幾個衙役闖了進來,大聲問:“王石呢?王石在哪兒?林秀才把他告到縣衙裡了,還不快出來,跟咱們去公堂?”
王阿花只覺眼前一黑,發福的身子,“砰”的一聲,砸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