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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部分

一點。

事隔許久,話裡已經沒有憤怒,甚至沒有怨恨,只有點點無奈,在這一刻,彷彿所有的言語都已失去力量。她對他做下的事,並非幾句道歉能夠挽回,而她萬不會因為此事就對他處處讓步。兩人的關係就像是一條長河,縱使最波折的那段已經過去,河水中也依然夾帶了許多從前的泥沙。清蕙面上,剎時間也流露出了極為複雜的神色,她輕輕地嘆了口氣,又伏到了他身上,並沒有做聲。

權仲白望著她的頭頂心,忽然也興起了歲月之感:原來不知不覺間,他和焦清蕙的婚姻,也將邁入第七年了。

這七年間,她變了不少,他又何嘗不是?換做從前,眼裡不揉沙子,誰敢對他做出這樣的事,他必定令她終生後悔,就算體諒為難處,不施以報復,他也再不會見她一面……

“從前我剛進門的時候。”清蕙忽然開了腔,她伏在他懷裡,聲調幽然。“還不大懂事。很多人、很多事,我都看不明白。那時候,大嫂她們要回東北去,我去送送她。大嫂對我說……”

她模仿著大少夫人的腔調,輕聲道。“我們夫妻風風雨雨,已經一道走了有十多年了。在一起度過了多少波濤險阻,經歷了多少艱難?這個家也許會有一段艱難的時間,但終究,一切會過去的。”

她學得很像,口齒髮音,幾乎和大少夫人沒什麼差別,即使分別許久,也令權仲白一下就想到了大哥大嫂,在他的怔忡中,清蕙說,“那時候,我心裡也有點不以為然,覺得她不過是嘴硬罷了……可現在,我才明白,能說出這一番話,的確也值得別人羨慕了。權仲白,你覺得……你覺得,我們也能度過去嗎?”

她問的究竟是鸞臺會,還是兩人的感情,權仲白一時竟無法分辨清楚,清蕙或許也有所察覺,她抬起頭來,水潤明眸一瞬也不瞬地望著他,又道,“你覺得,我們這一家四口……能度過去嗎?”

權仲白感慨萬千,他輕輕地撫上了焦清蕙的臉——她是美麗的,毋庸置疑,然而比容顏更美的是她的精神。他從沒有見過如此脆弱、如此寂寞然而又如此堅韌、如此狡猾的精神,在她光鮮亮麗,永遠高人一頭的外表下,在他眼裡看來,她是這麼老奸巨猾、這麼冷漠無情,但卻又這樣破碎、這樣的疲憊。他沒有說謊,權仲白不喜歡說謊,有時候,他依然很恨她,也依然很可憐她,而他也不能否認,就算他們是如此的不合適,就算他們之前分別已有過別的愛人,就算他們的婚姻,不過是命運的捉弄,從未有‘天作之合’之感,只有連續不斷的‘天生怨偶’,但到了現在,在重重恨意之中,這份愛意,依然不可否認,容不得忽視。

“寶印對我們的問題,並非一無所覺。”他興之所至,忽然點出了這個問題,從清蕙的反應來看,她亦是心知肚明。“這孩子很怕我們兩人分開,所以一直以種種辦法,試探、撮合我們,想要得到一個保證。”

見清蕙眉眼間漾開一點笑意,他的指尖,不免追隨著那輕微的笑紋,落到了她的眼邊額側,“但我們之間的問題,永遠都只有我們兩人來面對,其餘人即使親如兒女,亦難以插足。寶印的態度,也只能算作是略有影響,我和你,都不是為了孩子去勉強維繫一份感情的人,你問的,不對。”

清蕙眼底起了一重霧氣,她從善如流地改了口,切切地、幾乎是無助地攀附在他身上,好似他是無邊苦海中唯一的浮木,她輕而急促地問,“那,我和你,能度過去嗎?”

權仲白沉吟片刻,點頭稱是。“會度過去的。”

她的眼素來是極美麗的——在焦清蕙的五官中,最出彩的就是她的眼,是她眼中的神韻。這是一雙善變的眼,許多時候,都隱隱含著笑意,顯得端莊可親——她的第一重面具,當她沉浸在權謀中、對抗中時,權仲白覺得她的眼像是猛獸的眼睛,瞳仁圓而且亮,散著琥珀般的光芒,在美麗中透著冷漠與魄力。她懾人的威嚴,泰半來源於這雙眼——這是她的第二種形態。

而當焦清蕙的情緒最為激動的時候,當她的內心最為波濤洶湧的時候,她的眼裡則會聚起一團雲霧,彷彿這能遮掩她的內心……許多時候,權仲白也見證了這第三種表現,當她祖父過世時,當她決定成就生母改嫁時……是啊,她最無助、最傷心的時候,便會露出這麼樣的眼神來。

可現在,眼底的雲霧散去了,焦清蕙的眼神呈現出權仲白從未見過的姿態,這雙黑白分明的杏眼,一瞬也不瞬地對準了他的面孔,可凝視也不過是持續了片刻,她便又垂下頭去,伏在了他肩頭。

“唉,”她輕輕地嘆了口氣,語氣倒是雲淡風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