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修道。”
“摒除雜念貪慾清心淨性,當如何?”
“修道。”
“千秋萬代永垂不朽,當如何?”
“修道。”
“可會後悔?”
逝以尋的指甲狠狠地掐進皮肉裡,胸口一陣一陣空洞洞地怵痛。鮮血淋漓的傷口,從此,再也不會癒合。喉頭一番腥甜,她勾起唇角,緩緩地笑了,宋白玉停頓了半晌,終還是在她的傷口上無情地撒了一把鹽。
“弟子不悔。”
不悔,不悔。永世都不悔。他為此,寧願悔了他們之間的一切。
逝以尋笑出了聲,嘴角滑出一縷血絲,食指撫上,如若無事地輕輕拭去,一步步走了進去。
整整一百鞭子,宋白玉的後背鮮血橫流。
慕漣微丟了長鞭,道:“記住你今天的話。”
宋白玉安靜地站了起來,披上衣衫。雪白的裡衣衣衫霎時就被鮮血沁透。
慕漣微回身過來看著逝以尋的時候,眉頭緊蹙,眼裡是少有的疼痛。逝以尋牙關不緊,再溢位了血,那樣鮮豔的顏色,似要染紅了他的眼眶。
“阿尋……”
慕漣微想過來扶她,被她一把推開。宋白玉抿著唇,轉過來,無表情地半垂著眼,面色蒼白,雙腿一屈,在她腳邊跪下。
逝以尋笑著問:“是真的麼,你就這樣決定了。那日在山腳下,你怎麼跟我說的,你還記得麼,你說,你從不違背自己的真心。結果呢,竟是騙我的?”
“弟子不求師父原諒,但求師父平安。”他一字一句道,“弟子不蠱惑不傷害,師父不偏執不流連。”
“很好”,逝以尋取出衣襟裡的白帕,彎身輕輕擦拭著那眉角的冷汗,手指穿插進他長長的墨髮裡,從頭到尾輕柔地順著,低低道,“記住你今天說的話。”
他身形一頓,她手中白帕便受了驚嚇,飄然跌落在冰涼的地面上。這還是當初從他這裡得來的,如今算是物歸原主了。
門外大雪紛紛揚揚,逝以尋淡淡的轉身,不復回頭,走進了白得刺眼的雪地裡。一步一個腳印,殷紅的血跡點點。
回去以後,她在房裡睡了一整天。被窩裡一直是冰涼的,一絲溫度都沒有,逝以尋卻能裹在裡面睡得很沉。誰來過誰沒來過都不知道,只在醒來的時候,發現房裡燃著銀燭,暖爐也熱烘烘的。
似乎有人在她耳邊輕聲跟她說,為了一個人,不值得。
夜半的時候,青衣道袍裹身,大氈披在身上,逝以尋推門而出。
她先是去丹藥房,取了幾味治外傷的藥,轉而去了玉泱弟子們的居所,往裡最僻靜的一座院子。輕叩了兩下院門,宋白玉來給她開了門,看見她站在門口,愣了一愣:“師父?”
他穿得單薄,寒冷的夜風將他的眉眼也吹得清冷。逝以尋久久不語,他便平靜地問:“師父怎麼來了?”
逝以尋笑了笑,道:“今日被你掌門師叔打得慘,怎麼樣,還疼不疼?”
“已經沒有大礙了,多謝師父關心。”
逝以尋攤開手,三兩隻小藥瓶乖乖地躺著,她道:“為師路過藥房,思及白玉有傷在身,就取了這些來,希望白玉能用得上。”
宋白玉看著逝以尋的手心,接了過來,道:“謝師父。”
逝以尋拍拍宋白玉的肩,道:“好自為之吧。”她負著手,往回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側身看著門口的宋白玉不曾回屋,問,“白玉啊,你能不能告訴為師,為什麼會有這樣的選擇?”
宋白玉不語。
“你心裡,可曾有丁點在意為師?”
“有”,宋白玉眼神哀痛地看著她,“可之前那是弟子被妖孽附體,身不由己。”
“那晚呢?現在呢?”看著宋白玉逐漸緊蹙的眉頭,逝以尋笑著轉身,感嘆道,“為師知道,也是因為妖孽附體,身不由己。修道修道,從此你便好好地修你的道吧。”
天明的時候,逝以尋已經下了山入了城,走在白雪皚皚的街上。只是不想,今日一別,她將大好河山都走了一個遍,闊別這蜀中長達兩年,卻又在同樣的冬季時分回到這個地方。
什麼都變了,又似什麼都沒變。可能唯一變的,便是人心罷。
清早,許是天冷的緣故,世間萬物都似還處在沉睡之中沒有甦醒。逝以尋悠閒地在長街上踱著早步,即便穿得夠多夠厚了,仍舊是四肢寒得失去知覺,但日日夜夜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