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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部分

惠果說得毫不含糊。

“空海啊,與你相遇,真是開心……”

“我也是。”空海答道。

“我的大限將至,如果沒有與你相遇,或許我會抱憾終生,而今我了無遺憾。”

惠果的視線移至空海身上。

“死,並不可怕。臨死之際,或許多少會感到痛苦,但這是每個人都得經過的路,這點痛苦應該忍受得了。”

空海僅是靜靜地傾聽惠果說話。

“生和死都是一件事。出生、生存、死去——此三者兼備,才能完成生命。出生一事,死去一事,都是生命之不同表現罷了。”

“是。”

“空海啊,早點回去倭國也好。若有回國的機會,千萬別放棄。”惠果的話,充滿無盡的慈愛。

不久的將來,空海的確可以回去日本了。

無論何時回去,惠果傳承的密法教誨,也將隨同空海一道東渡。

若惠果此時若說出“不要回去”的話,此言將成為空海回國時的重擔。

因察覺這一點,惠果才對空海說出這番話。

對此,空海有切身痛楚般的體悟。

“感激不盡。”

感覺眼眶一陣溫熱,空海說道。

“好美的月啊。”

惠果說。

三天之後,惠果便辭世了。

遷化——高僧之死,一般如此稱呼。

意指並非死去,而是搬遷住所。

惠果遷化之日,是永貞元年十二月庚戌——十五日。(譯註:永貞元年即公元八○五年。)辭世之時,正是滿月之夜。

享年六十。

舉行葬禮時,建有石碑。

其碑文由空海撰寫。

撰寫碑文,也就是說,空海構思文章,將之書寫出來,再原樣刻在石碑上。

惠果弟子數幹人,空海從中脫穎而出,並非因為他獲得傳法灌頂。

此類紀念碑文,不一定由弟子撰寫。文章,就交由專擅文章的人來撰寫;文字,則交由書法了得之人。此作法不僅是當時習俗,也是中國歷史一般的潮流。

空海雀屏中選,是因為他既是優秀的文章家,也以書法聞名。

《性靈集》之中,留有相關的文章內容:俗之所貴者也五常,道之所重者也三明。惟忠惟孝,雕聲金版,其德如天。盍藏石室乎。嘗試論之。

其碑文以此文章起首,組成文字共一千八百字。

碑文文末,結尾如下:生也無邊,行願莫極。

麗天臨水,分影萬億。

爰有挺生,人形佛識。

毗尼密藏,吞併餘力;修多與論,牢籠胸臆。

四分秉法,三密加持;國師三代,萬類依之。

下雨止雨,不日即時;所化緣盡,怕焉歸真。

慧炬已滅,法雷何春;梁木摧矣,痛哉苦哉。

松楨封閉,何劫更開。

過完年,正月丙寅日——憲宗皇帝率群臣上尊號予順宗皇帝。

應幹聖壽太上皇——這是其尊號。

隔天,也就是正月二日,年號由永貞改為元和。

因順宗退位,去年八月起,雖然還使用永貞年號,如今憲宗正式登基,改元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過了不久,正月中,上皇順宗駕崩。

當然,順宗並非突然暴斃。

他是臥病在床,是在眾人都認為早晚將不治時辭世的。

然後——長安因上皇之死而慌亂不已之時,空海所播下的種籽終於開花了。

他等待的東西來了。

倭國,也就是日本國所派遣的使者,來到了長安。

“喂,空海,你聽到了嗎?”

趕至西明寺的逸勢,呼吸急促地問空海。

“日本使者來了。”

逸勢雀躍萬分,臉上浮現異常欣喜的表情。

“我知道。”

空海的聲音聽來頗沉穩。

“大使是高階真人遠成大人。”空海說道。

日本來的使者,昨天剛抵達長安。

這回的使者,與平常的遣唐使有所不同,他不以攜帶大唐文化回日本為使命。

去年正月,和空海等人同行的日本遣唐使藤原葛野麻呂還在長安時,皇帝德宗駕崩,由皇太子李誦繼任為順宗。

藤原葛野麻呂雖然人在長安,但未能以日本國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