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開始使用唐語。以唐語如此問——”
“如何問?”
“我認為世親(《俱舍論》的著者)不只一人,而是兩人,有位爛陀寺出身的學僧也如此認為,不知你們對此作何見解?——就這樣問。”
“結果會如何呢?”
“對方會很困惑。”
“困惑?何故呢?”逸勢問道。
“說明起來有些複雜,總之就是會困惑。說不定也可能會笑出來。”
“所以才問何故呢。”
“《俱舍論》是一部記載著宇宙之事的龐大經書。一般人,窮一輩子的時間,都不知能否寫得出來。”
“……”
“然而,聽說世親的著作,不僅只此。從《俱舍論》到《成業論》、《唯識二十論》、《唯識三十頌》,還有《攝大乘論釋》等其他無數的唯識論作。而且,還是在近百年之間——”
“嗯嗯——”
逸勢除了《俱舍論》外,空海所舉的書論都不清楚。
“因此,才問世親是否有兩人。”
“當真有如此說法嗎?”逸勢問道。
“沒有。”空海乾脆地說道。
“既然沒有,為何還問?”
“為何啊!讓對方困惑。因為一個不像和尚,而且到西明寺後又只說天竺語的人,最後竟突然問這種問題。”
“……”
“他們一定會非常困惑。雖然這只是我臨時想出來的點子,但或許是事實。因為連我自己都覺得困惑。世親有兩人的根據,還有許多。和尚之類的人,向來愛面子,也非常喜愛講這類八卦。所以他們不能說不知道。再說,若是順利的話,這新論或許會受西明寺注目,我們可以因此而提升地位——”
“你真厲害。”
“讓對方困惑,結果會怎樣?”逸勢說道。
“然後我就歸來了。”空海開心笑道。
“接下來呢?”
“知道原委後,我就低頭陪罪。”
“哦?”
“此人所言之事,僅是在下的狂想,在下信口說出這些事,並拿爛陀叢林出身的學僧當證據,其實都是戲言罷了。因為在下想把此人叫到長安來,跟他學習天竺語,所以把腦中所思所想告訴此人。不過,世親之事,連自己也覺得此說過於輕率,所以才將責任推到爛陀叢林的學僧身上……”
“如此又如何?”
“事情應該可以了結了。”
“那,為什麼要大猴一開始就講天竺語?”
“這樣對方才會感到驚訝啊。另外,若是講唐語,在我還未出現時,被東問西問,也挺麻煩。”
“不過,空海——”
“一定可以成功的。”
結果,逸勢今日在空海房間嘆道:
“果真成功了——”
“話又說回來,就是今日囉。”逸勢看著空海。
“嗯。”空海答道。
“不許逃!”逸勢說。
空海和逸勢,隔著壚迎面而坐。兩人在一個小房間內。地面鋪設木板,木板上再鋪著墊子,兩人坐在上面。
燈火,朦朦朧朧地照著房內。
空海和逸勢身旁,各坐著身穿胡衣的年輕女子。
那是胡女。即使在昏暗燈火下,也可以看出她們的藍色眸子。
“胡玉樓”。
這是空海和逸勢所在的平康坊妓院名稱。如同店名中的“胡”字,這裡有許多“胡姬”。
不僅是胡姬,房內的傢俱也多是胡人之物。地板上鋪著波斯絨緞。牆上掛著的畫,來自西域。所用的壺,也來自西域。
不過,在這種地方,所有物品未必全都是來自西域。因為價錢太貴,惟恐會被盜,或被損壞。
空海認為不管是畫,還是壺,半數以上都是唐制的贗品。然而,至少,胡姬是真物,壚上淡綠色的琉璃杯,看來也是真的。
琉璃——亦即玻璃。酒,則是西域的葡萄酒。
這大概是高階妓院。
“空海!第一次得去高階妓院才行。”
逸勢就把空海帶到這家店來了。這家店,看來並非逸勢所熟識的妓院。為了今晚,逸勢好像早就鎖定此店為目標。
空海一旁是胡姬“玉蓮”,逸勢身旁則是“牡丹”。
玉蓮年約二十二、三歲,牡丹則在二十歲上下。
胡姬牡丹露出兩隻白嫩的手,把葡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