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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部分

我淡淡一笑:“有一件事情,我一直不解,還望妹妹賜教。”

蘇燕燕道:“姐姐請說。”

我笑道:“前些日子在守坤宮裡,我和妹妹共賞了一幅呂后承接遺命的畫兒,不知妹妹還記得麼?”

蘇燕燕笑道:“怎麼不記得?姐姐還誇那呂后畫得生動呢。”

我笑道:“妹妹說,那畫兒是過年的時候在字畫鋪裡淘的。過年的時候,想必市中少有鋪子開張。妹妹究竟在哪個鋪子裡買到了這樣好的畫兒?告訴我,來年我也去逛逛。”

蘇燕燕的笑意有不可察覺的凝滯,如輕雲薄霧一般消散在風中:“那鋪子並沒有開張,只因老闆與家父有些交情,才特特開了店讓妹妹去挑的。姐姐若想看,妹妹來年便請姐姐一道去。”

我笑道:“如此多謝妹妹了。”於是隨意談了兩句,也就散了。

我看著淺緋色的風捲走最後一片櫻花,不覺啞然失笑。即便她真的曾在暗中助我,我又何必一定要問清楚?就讓她行在暗處,豈不更好?

第四十二章 為狼為虎

文瀾閣的藏書樓分為三層。底層是三間極其寬敞的書房,左右兩間都被作為藏書之所。中層是書庫,上層是起居院。底層左翼書房的中央擺著一張巨大的黃楊木案臺,用以修補書畫。中間一間最大的書房是日常辦公之所,由韓復帶領一干唸書識字的內監對書籍進行點算登入和謄抄存檔。

寬闊的書案後,但見三面環繞的黃楊木書架,分門別類擺滿了書冊、竹簡、羊皮卷等。下面兩溜木櫃,放的是歷年的收借記錄、整理好的書目和各樣文具。櫃前是八張小小的書案,兩個中年內官正伏案謄寫。空氣中瀰漫著濃烈的墨香,混著暮春的潮溼氣息,甚是凝重。

我緩緩走入大書房,兩個內官忙離席站起,作揖行禮。這兩人身著赭色長衫,是宮裡有品級的執筆供奉官。我連忙還禮道:“兩位大人辛苦。”

其中一人道:“不知大人來此貴幹?”

我掃了一眼,但見幾張稿紙散亂在書案上,上面的字大小不一、龍飛鳳舞,列間犬牙交錯,平如戟,直如劍,乍一看還以為是道人所畫的驅鬼符。然而定睛看去,頓時大驚。但見一張稿紙上寫著:

“鹹平十三年春,京師久陰不雨,柱下陰溼生虺……”

歷來久陰不雨和屋生虺蛇等現象是女子和小人主政的災異之象。自從進了五月,是有幾日陰而不雨了。但是我明明記得四月二十九日那天豔陽高照,今天不過五月初六,不晴不雨,至多七日而已。怎能算得“久陰不雨”?史官的一支筆,當真可畏可怖。將來後人翻閱史料,只當天象示警,不欲女主監國,連皇帝也會被後人當作一個惑於近習內室的昏君。

如今皇后攝政已成定局,再多上諫也是枉然,這些文臣們便寫史直書胸臆。

我朝一向不因言治罪,也不干涉史官擬史。然而,便要因此縱容他們胡言亂語麼?

又見另一張稿紙上寫著:

“……昌平王坐藏金輦,詔詣郡獄。著三輔守案驗詰責,終無一言。上大怒,詔曰:‘……周襄王恣甘昭公'111',孝景帝驕梁孝王'112',朕不忍效。宜遣歸京師,詣黃門獄論罪,下公卿廷議。’”

我呆看了一會兒,一個內官見狀連忙收拾起稿紙書冊。我忙道:“兩位大人既然公務在身,玉機不敢攪擾。”兩人相視一眼,攜手而退。

因為一個金輦,皇帝竟然將昌平郡王高思誼比作妄想奪位的甘昭公和梁孝王。不但如此,這詔書不是連太后也責備了麼?自裘後被廢,我深知皇帝心思深沉,但好歹還留有幾分仁慈。如今因為親弟私藏敵人的金輦,就懷疑他有不臣之心。我記得前些日子在太后處請安,太后曾說昌平郡王在關中打了勝仗。如今既已任命三輔守,想來關中已全然在我朝掌握之中。想不到西北局勢剛剛穩定,皇帝就容不下功臣了——尤其是自己的親兄弟。然而,昌平郡王為何如此剛硬,竟然“終無一言”?本來只是在關中受審,若好言申訴,再加上太后求情,皇帝未必不肯原諒他。如今皇帝大怒,卻要押解回京了。兩國交戰,太后本來就為獨女的安危憂心不已,如今再添一樁,想來定要焦心如煎了。

忽見一個青衣小內監從左書房中走了出來,見了我忙躬身行禮:“朱大人來了,奴婢竟沒有來早早迎接,還請大人恕罪。”

我脫口問道:“剛才那兩位大人是在謄抄起居注麼?”

那小內監笑嘻嘻地道:“回大人,正是。”

我走到那張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