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元澄只是拎著劍柄,劍尖衝地,停在劉寶兒面前。
在墨紫看來,那柄劍好像是他借力的柺杖。在劉寶兒看來,他即便是這般鬆散的姿態,也讓她緊張到想哭。
“那麼,你是南德公主,還是宋地郡主?”劍轉到身前,雙掌壓著,元澄微微彎身前傾。
他問得很隨意,很漫不經心,似乎對面是他的友人。
劉寶兒單純,不明白他這一問的意思,又正對著森然劍鋒,因此說不出半個字。
“不准你威脅公主。”玉香想要衝過來,卻讓刀架著脖子,動彈不得,“元澄,我說了此事與公主無關。”
“看來你的侍女為你選擇了。”元澄笑中沒有溫柔。他的溫柔只給一個人,劉寶兒看不懂,他也不憐憫。“我再問你一次,公主,你可是主謀?”
玉香尖叫,“元澄,你冷血公主待你如何,你不會不知道。怎麼能懷疑她?怎麼可以”
元澄回頭都懶,朗聲道,“是誰讓人懷疑她的?你應該最清楚不過。”
玉香啞然。
“公主,說話。”元澄眸色幽暗,“不然,我總有辦法讓她開口。”
劉寶兒彷彿看到一個巨大的漩渦,就要將自己捲進去,咬破的唇再次疼痛,“是……不……”
“是皇上,他讓我殺了你。”玉香再沒有掙扎的力氣,軟坐在地上。
劉直陡然抬眼。
劉寶兒呆呆看著元澄,她不知道,該以怎樣的情緒來表達此刻。她清白了,但她的弟弟捲了進來。劉家人好像註定都要死,如何低姿態也無用。因為跌落得太重,本來就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結局才完美。
“不是我。”劉直先是恍若喃喃自語,然後大叫,“不是我你個賤婢,血口噴人”
“我是皇太后的人,派在公主身邊伺候。太后下獄後,我就聽從皇上調遣。皇上對元相恨之入骨,讓我找機會殺了,又因我是公主的人,可以讓公主當替罪羊。”把住真相的閘口一旦開啟,就剩平鋪直述。
元澄仍面向劉寶兒,笑意無存,“公主,下回逞意氣之前,還請想想清楚。我可以很輕易取了你的性命,但你甘心否?”
他說完,轉身坐回去了。
若說劉寶兒衝動招認相信的人沒幾個,玉香招出劉直來卻是順理成章。元澄對劉寶兒施壓的目的,就是迫使忠心護主的玉香說實話。
李硯憤然,“景王,你當南德皇帝時昏庸無道,不問民心,不按民意,不察民情,任他人把持朝政,玩弄權柄,導致一國無序。滅國乃是因你之故,與他人何由?你一路北來,應見宋地四處安居樂業的景象,與南德餓孚遍地何等不同。你怎敢稱元相亂臣賊子?你聽信饞言將他重刑加身,發配流放,枉顧他生死,他卻饒你性命,為你封王。你還派人刺殺他?”
張震冷笑,“元相,若不嚴懲,恐天下視宋懦弱,放縱一個廢帝。”
劉直猛地站起來,小小年紀,臉上有種豁出去的絕望神色,“不錯,是朕指使的。南德是朕的,朕想怎麼治理就怎麼治理。元澄本就是臣下。朕要他死就死,需要什麼理由?你們是反賊,在朕的土地作亂犯上,冒天下之大不韙,明明是野心私心,卻說得冠冕堂皇。母后錯了,她以為投降認命,你們就會放過朕放過她,其實只要我們活一天,你們就是叛民匪類,朕不退位,你們便不能稱帝。”
“皇……王爺,別說了。”景王妃顫聲道。
墨紫默默給元澄穿上衣袖。原來這個皇帝不是什麼都不懂,還明白即使苟且偷生屈服命運,命運也未必能放過他。
“罪己詔,斥母后,罵外公,將南德江山雙手奉上,朕受夠了。現在你們封一個有名無實的王爺,把朕軟禁,等過幾年就會把朕弄死。橫豎都要死,朕也不想讓你們好過玉香這個賤婢,說得那麼有把握,卻只紮了手臂一刀,枉朕高興地等著看你們倒黴。”自稱朕,少年皇帝發飈了,又指向劉寶兒,“這個蠢女人,整日只會想男人,而且還是仇人。嫁禍給她,最合適不過。”
他不但對著元澄和眾官猛轟,還衝到揚聲器那裡大叫,“朕不退位,朕沒有做錯。朕是天子,你們是賤民。朕不但要殺元澄,還要砍你們的腦袋——”
護衛們把劉直抓了下來。
明白真兇果然是劉直的人們怒喊,“殺廢帝殺廢帝”
景王妃坐得筆直,臉色慘青。她想活著,哪怕遭軟禁。劉直不是好皇帝,更不是好丈夫,一天她都沒有享受過他的疼愛,只有聽不盡的荒唐,看不盡的無